天知道她在那个家里被欺负了多少回,他撇嘴,恨道:“没用的男人才这样!”
他一刻薄,眉眼会跳,像要把面前这些人和物都踩在脚下。
她很爱看,憋住笑,虚心请教:“这话怎么说的?他们说男人在外边辛苦,在家不能再操劳。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才算是好女人。”
“你想想,碗才多重,女人和孩子都拿得动,就他不行,那不是没用是什么?”
“嗯,有道理,我听你的!”
她捧着碗没动,只顾看着他笑。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装凶样子催:“快吃,时候不早了。”
初六又变了天,灰濛濛的。
她一有空就到院子里看看天,一怕鸟儿不懂人的事,又飞了回来,二怕它不懂外边的事,不知道躲雨,找不着吃的。
家岁卯正才来提早饭,行色匆匆,愁眉带眼。午间没人来领,这边派人送过去,连门都不让进,食盒倒是收下了。
茶饭不思,很好!
他知道这消息,该高兴了吧?
八珍房又少了两人,但闲话永远管够:说老爷丢了宝贝,正伤心呢。说赵管事被打断了腿,天天瘫在那睡大觉,活也不干,怕是好不了了。
梅珍私底下悄悄地问:“老爷是后悔了吗?那么能干的人,就这么废了,以后有他伤心的时候!”
才不是呢,只心疼他的宝贝鸟。
巧善摇头,不愿意多说,小声问起小柔儿。
老太爷走的时候,带走了老姨奶奶,还带走了不少下人:那些家里体面的和有钱的,都抓紧疏通,跟着回京去了。如今各处都冷清,梅珍怕触了霉头被赶出去,不敢再把孩子带过来,把小柔儿也丢回娘家祸害父母。从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心疼?上工前挤空了奶再出门,一下工就火急火燎往家跑,再熬些米汤凑一凑,勉强够了。
梅珍说起娃儿滔滔不绝,巧善听得津津有味,两人齐心,没一会就把活干完了。梅珍将掐下来的豆芽根收进小篮子里,借她淋下来的水冲干净手,小声说:“一会我借杆秤回去称一称,近来不怎么长肉,脸小了一圈。”
巧善自然而然地看向她胸前。
梅珍收回手,用干燥的手背托着胸脯往上顶,皱眉嫌道:“沉甸甸的,胀得难受,想是她又饿了。隔着这么远,我老听见她在哭,你说怪不怪?”
“那是你惦记她,想多了。别担心,你爹娘把小老虎养得壮实,也能养好小柔儿。”
胸前实在难受,趁这会没别人,梅珍悄悄用手腕按了按。
巧善抬头看看她,再垂头往下看自己,一眼能望到底。她也有烦恼要诉,放下瓢,贴着她,小声问:“我也胀,可是没有啊,只有小揪揪,没有沉甸甸,将来会不会没奶水?”
梅珍笑到捶墙,见她羞得脸通红,赶紧憋住,好好地安慰:“你那胀,跟我这胀不同,你这是要长啦,是好事。”
她指着那堆豆芽根,接着说:“它要发芽了,底下根须比豆芽多,都要往里扎,可不就胀了?将来有了孩子,那是结了果,到时就沉甸甸了,你别着急。”
她算算巧善的年纪,心里一咯登,暗道:这宝贝,急也急不来,愁也愁不来,还是别告诉她的好,省得她睡不着。
巧善听懂了,安心了,端起竹筛去洗菜。
梅珍盯着她窄窄瘦瘦的身子,摇头叹气,偷偷着急:孩子饿了,能喂点别的,将来你男人才苦呢。
菜预备好,梅珍赶紧洗手回家。
巧善闲不住,把盛杂菌的箩搬到檐下,慢慢拣。
一道红影晃过,她抬头看过去。
上青下红,是红英,拎着篮子出去了。
屋里还有别人,红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