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他愣住,她小声解释:“本想给你做条棉裤,可各房发下来的料子不一样,没法做外穿的衣裳,太打眼,我怕给你招麻烦。”

她担心他不肯收,想了想,又说:“做这个容易,扎花费神伤眼,累了就放下绷子,拿它出来缝几针,养养眼睛。早就做好了,一直忘了给。”

怪不得老问他要不要洗洗,原来不是嫌弃他臭,是想寻个契机把东西送出手。

他扭开头,不让她看到脸,别扭道:“傻!有这闲工夫,不知道长长脑子。”

布和棉就那么些,给他缝这么多,她自己够不够?

她委屈道:“不是不让女子读书写字嘛,怎么长脑子?”

“又犯傻。变聪明的途径不是念书,是思索,不能上学,那就多看多问多思多辨,照样能长进。”

他说完,拎起了热水桶。

“你也没上过学,对吗?”

“废话!”

她慢慢学先前那句,端了烛台,大步往小柴房走,在前边引路。

还想进门去呢,这傻孩子,什么都不防,就他一个人在这纠结。

他抢走烛台,粗声轰人:“赶紧烧水去,我先洗头,一会就要用。”

灶上的事,哪有她不明白的。她得意道:“早着呢,那么多的水,一晚上也烧不穿,只要不往里添柴。家禾,我给你淋水吧,姐姐们洗头,都是我……”

“去去去,别在这添乱,爷们洗头,是你该掺和的吗?”

“哦。陶盆里是皂荚水,冷的,掺了热水再用。”

“啰嗦!出去出去。”

她退到灶边守着火,用烧火棍来回拨动大柴,望着火光出神:想着惨死的小英,想着被欺凌的他,想着方才那些话。

洗了头容易着凉,不能一直湿着。他一回来,她立刻让到一旁,等他坐下再递梳子。

他催道:“夜深了,睡你的去。你放心,我会烧火。”

她乖乖地躺下,但是睡不着,闭着眼问:“你是不是在别人家待过?”

半大的农家小子,赵家应该看不上。他有见识有才智,还有功夫,处处透露着不凡。

他默了一会才答:“京城廖家,你可能没听过,不要紧,早没了。武官,一门七将,还有未长成的五名男丁,斩立决,女眷贬为官奴。”

其实是妓,官奴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去哪家都要受尽凌辱。

没必要说出来吓着她。

那些人和事,离得太远了。

“那你们呢?”

“家产抄没,我们这些奴才,呵,跟那些陈设玩器挤一块,摊开摆在台上随意叫个价,任人挑选,三五日就卖完了。赵家的亲戚买了我,昽少爷看我擅捶丸,就把我要了过来,想着秋赛能风光一把。可惜他爹不争气,死得早了点。”

她听得心惊,坐了起来,伸着脖子小声问:“是谋反吗,你们没挨打受刑吧?我听人说,只要进了牢里,性命就难保。打板子都算好的,还要拔指甲盖呢。”

十指连心。六岁那年,大姐被送去了河对岸做养媳,灶上的活就该她了。人太矮,要踩着凳子,不好用力,菜刀太大拿不稳,一心急就切在了指头上,连肉带甲去了一小块,疼得眼泪止不住。

记忆犹在,她说着说着就慌了,挨个摸摸指甲,确保它们都还在。

“有些事,说不清楚。你安心睡觉,明儿才能唱好梅花魂,让他们去找她。”

“嗯。梅花魂我会唱,小英教过我,她说京里的老国公喜爱这首词,府里的人都得会。”她躺回去,闷声问,“我还能再哭一会吗?”

“哭什么哭!”

他一凶,她憋得喘息都乱了。他深吸气,怕她疯掉,只得再透一点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