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生气。
枯木逢春!
明明生在有钱有地位的人家,却还不如她们呢:裹脚,不认得字,针线做得比绣娘还要精致……
徐家折断了她的脚,把她关在笼子里,再拿来献给智勇刚强的褚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怪不得西辞气过之后又说:我不恨她,她也是个可怜人。
她到这会,才深刻理解西辞对唐四说的那段话。
我只觉得你们这地方不好,迂腐,不会养孩子。好好的女孩,非要锁在那绣楼里,不让出门,也不叫见人。屋子就那么点大,眼界就这么点宽,除了等一个人来爱,别无寄托。爱不到,那就只有闹,只有恨了。我能体谅。
五百里外的吁荼县,赵西辞也在做这感想。
褚颀解释:徐风芝探出他的心思后,自作主张,才有纳妾那一出。怪他知道得太晚,伤到了她。全是他的错,徐风芝只是性情孤僻,不是有意冒犯她。
赵西辞笑道:“我生什么气?你们是贵人,我想打秋风,脸皮不厚、耳朵没茧怎么行?行了,再难听的话,再侮辱人的事,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再说了,她不嫉不妒,一心为你着想,那可是难得的贤妻,总比那些面上温柔可亲,暗地里撒尖钩的人强。你放心,我也就气了那么一会,当时就呛回去了。你要操心,操心她去。”
褚颀惋叹过后,沉痛道:“我去康平看过,也叫人去打听过你家的事,知道他们不好……”
她笑道:“家丑不可外扬,家主至高无上,你能打听来的,只得其中一二。譬如祖母是为了护住我们这些女孩,遵他们的意思引咎上吊,不是病逝。她被逼死了,临终却反覆交代我:阿四,别恨他,他毕竟是你父亲。”
她笑得诡谲,他不觉伸出了手想安抚,她却躲开了,依旧带着笑,接着往下说:“我的确不能恨他,但不是为这个。我再不齿他,再能耐,也得依靠他才能活下去,还得把挣来的钱供奉给他,才能换得一处喘息的地儿。这才是我的悲哀和耻辱,内姹女子,要么服从,活成你家太太,要么像我一样,活成孽障。闲话少说,你找我来,为的是什么,直说吧。”
这么大个能耐人,头一回张口要借钱,磨蹭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早看出来了,一直装糊涂,看够了窘迫才解钱袋子。
“我担心这些票子将来不管用,你先拿去帮我试试。能用出去最好,将来兑成银子金子再给我。我最爱胖嘟嘟的大元宝,这东西轻飘飘的,收着不踏实,保不齐哪一日又发痴病,一把火烧了,烧钱可是个痛快的消遣,容易上瘾。你拿着银子往南北找门路,西边不要去了,留给我们翻。”
他哪里听不明白,心头翻涌,万千言语都堵在嗓子眼,鼓半天劲,也只问得出:“那你……手头上,够不够用?”
她憋不住,笑出了声,“用不着!妹夫能耐,我们买粮,不用花钱,还能挣钱。”
他只当是生意上的窍门,没有细问,把身上值钱的玩意都摘下来,留给她做信物,“这时节,当不出多少钱,铺子宅子也卖不动。你先收着它们,回头我再给你送房契地契,将来……”
“欸,就我俩的交情,犯得着吗?我放心得很,你也放心,没钱还不要紧,只要陪我睡一觉,就一笔勾销!”
这一调戏,人又成了木头桩子,还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