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写了一张半,一张写黄肚里,半张写妻儿弟妹。
“他怎么不写写自己?”
赵家禾随口答:“想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愧对你,不好意思提起。”
她将纸仔细叠好,叹道:“好好活着,就算出息,不用分个高低贵贱。”
“嗯,你说得对!还是我家巧善有见地。”
她笑着捏他,“别闹,思乡情全让你给搅和了。”
底下三封纸相同,字迹相同,都是太太写给她的。
她轻轻抹着边角,一时竟舍不得拆了。
他代劳了,只拆不看,取出来递到她面前。
“太太是个聪明人,和我们一样,也在观望。她们不回京,不去投靠谁,借住在道观的产业,就有了神仙庇佑。世人都怕报应,再乱,也不敢轻易起歹心去惊扰仙山神宫。”
她用力点头,接过信,边读边说给他听:“太太说她很好,日子清静,每日打坐诵经,闲时抄些识字的本子散人。她把那几位姐姐都送出去了,她们跟着徐家人去京城,将来好有个归宿。三奶奶从庵堂里出来,陪在她身边作伴,有三奶奶照看她,叫我不要担心。三少爷不念书了,每天跟着道长练剑,吃得清淡,身子骨比从前好,很少生病。翠英生的男孩,半岁就被送走……怎么像他!”
她脸色大变,恨恨地盯着那两个字。
他赶紧凑过去细看,冷笑道:“畜生,死了都不叫人安生。这翠英活该,与虎谋皮,赵家倒了,王家完了,我看她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提翠英,就会想到小英。
她靠在他胳膊上,哀道:“你放心,我不心疼这个人,我还怨着她。小英总把她姐姐挂在嘴边,她愿意留在八珍房辛苦,就是为了将来能为她姐姐出一份力。可是小英死得不明不白,我求翠英想办法查一查,她非但不肯,还威胁我从此闭紧嘴。她怎么对得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妹妹?”
“如今赵明也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她的好日子到了头。”
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望着门框,怅然道:“这算咎由自取吧!王家家风不好,一心只朝钱财地位看。除了小英,还有她嫂子,还有个姐姐……只要派不上用场,都是弃子。上进是好事,可要是人人这样,踩着别人往上爬,这世上还有公道,还有人情吗?”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赵家禾失笑道:“箴言一句管十年,我记住了!”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在提醒自己:不管将来如何,一定要教导好儿女。”
“这么信我啊?”
“当然!”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什么?”
被腾空抱起的她,慌忙看向门帘,急道:“别胡闹,天色还早,一会就要吃晚饭了,说好了为他们接风洗尘……”
东西厢都住了人呢!
他厚着脸皮装无辜:“我记着呢,这不是看天太冷了,想着到炕上坐更暖和呗。”
哪来的炕?
赵宅是照着京城做的炕,据说会盘的老师傅只有一个,匆匆教了一通,跟着学的泥瓦匠听得一知半解,因此像八珍房这样的地方才会炸到不敢再烧。
岵州人和鋈州人一样,都睡床。有钱人家铺盖厚,烧地龙,烧炭盆,冷不到。没钱的全家挤在一块,靠抖扛过寒冬。
这院子修的时候没挖地龙,她做不惯闲人,总是找事做,身子热乎,况且屋里炭盆烧个没停,下大雪也不冷。
不过,既然他兴致勃勃,她就不忍心戳破,陪着他回屋玩闹。
小留沉默寡言,埋头干活,常常半天不说一个字,和从前大不一样。
巧善有些担心,赵家禾劝道:“没事,过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