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休鹤现在确实是口袋空空,他买不起昂贵的戒指,这个小摊上的首饰也比平常的要贵,因为有材料费和加工费。
他经过小摊几次,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情侣一起做,女孩子埋怨男朋友手太糙,开玩笑似地吵架,他还跟着乐,不走心地劝架。
摊主是个漂亮姑娘,高马尾摇摇晃晃,脖子上戴着一颗木头心,问他要不要试试,他说美女姐姐,我要两个可以便宜点儿吗。
姑娘很爽快,“情侣戒嘛!姐姐我向来是喜欢成全有情人的,给你打折!”
他便等了个马扎空了去坐,手工就不是他擅长的,想来也没有什么是他擅长的。
砂纸打磨的时候,戒指没磨平多少,手指头都要磨没了,摊主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是要把自己的血融进去吗?你这浪漫够血腥啊。”
说着帮他打磨,丢给他几个创可贴,“洗一下贴上吧,血流成河了都。”
最后做好了,姑娘问他要刻字吗?他说不了不了姐姐,怎么感觉刻字有点土啊!
姑娘眉毛竖起来,你丫砸场子的吧!
雪下得足够大了,够堆个雪人儿的。杭休鹤蹲下去捧起雪,滚起一个雪球。慢吞吞在雪球上戳了个圆圆的洞,把那两枚戒指埋了进去,再抓起一把雪填平了。
又捏个小雪球,做成一个小雪人,他捧着小雪人四处看了看,最后放在一棵树下面。
他蹲下去,手指点点雪人脑袋,留下浅浅的指头印,说:“好丑。”
公交车来了,他没坐,这是回家的方向,他哪还有家啊。前面那个站才有他要坐的,他想去长途车站。
但是他要去的县里,今晚已经没有车了。他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那明天什么时候有车啊?”
“八点。”
他点点头,搂紧了羽绒服,又问:“那我能在这里过夜吗?明天有车了我再走。”
卖票的小姑娘不忍,“你去对面找个小旅馆住着也好啊,下雪了这里多冷啊。”
他笑笑:“也是。”
从车站出来,雪势更大了,他很喜欢踩雪的声音,专门捡着干净松软的雪踩下去。
路灯下,雪打着转飘,不管人间喜乐疾苦,自顾地美着。汽车站周围行人匆匆,在这雪夜里来,从这雪夜里去,去团圆,去离别。
杭休鹤想,在豪华包厢里喝酒的人肯定不会觉得下雪很好,在雪地里讨生活的人也肯定不会觉得下雪很好,可他真的很喜欢雪,有朝一日,他真的要埋到雪里去。
车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牛肉板面和小旅馆,但是杭休鹤身上没有钱了,如果留下明早买车票的钱,他甚至不够吃一碗面。
早知道出来就多拿点钱,他有小金库呢,说来惭愧,这个名为梁璥嫁妆的小金库就没有进账过多少,他是挣钱不行,攒钱也不行。
在雪地里溜达溜达也挺好,他的钱够买个烤红薯的,卖烤红薯的大爷看他冻得通红的鼻子和红肿的眼睛,给他挑了一个大个的,“不称了,五毛钱拿走吧。”
“谢谢。”他接过,大爷看他迟钝的样子,忍不住多嘴嘱咐一句:“没事儿早点回家去吧,外头多冷呢。”
他一边点头一边撕开红薯的表皮,香甜的味道传来,嚼一口满嘴香,胃终于舒坦了。
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他一边吃一边看来来往往的人,大都裹紧衣服行色匆匆。
天确实是太冷了,脑子开始昏沉,上下眼皮打架,他想先睡一会儿。临闭眼前还不忘把烤红薯的塑料袋系紧了搂在怀里。
……
“杭休鹤!”
“醒醒!杭休鹤!”
有人很着急地喊他,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梁璥,不对,现在已经不叫梁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