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啸怀突然撑了一个懒腰。
“他们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我就和你赌这个运气!我就赌你任啸徐,没有掌管任家的,这份运气!其实……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呢?我才是任氏的长子,是我承担了继承人的一切责任!这个家传给我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能这么挖你哥哥的墙角吧?是不是?你好好当你的二少爷,吃喝玩乐,没事陪陪你的小情人,不是挺好的吗?非要和我争。非、要、和、我、争!”
任啸怀迈开大步走了,他的秘书和助理迅速整齐地跟在后面,那排场那模样,竟和沈氏有十分相似。
房间里顿时变得空空dàngdàng,任啸徐站在他的书桌旁,桌子上摆着一沓A4纸,上面有一些打印的字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资料。顾家臣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他甚至不敢去碰一碰任啸徐那双垂着的空空的手。
修长的指节,匀称的骨骼。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也很适合写字签文件。大笔一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这双手如今却好像什么也抓不住了似的。
顾家臣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任氏,从很小的时候,任啸徐就觉得他自己应该执掌的任氏。他有能力有手腕,嫡系嫡子,天之骄子。他有老臣的支持,有父亲的厚爱,有情人的温暖。在他的手下任氏运转自如,各种开发风生水起,新旧jiāo叠的时刻由危机变成转机,也只是那么一瞬之间的事情。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转机眼睁睁地,变成了危机。
顾家臣看着那双空空的手,他看到了时间的痕迹。他看到了命运的嘲弄,以及……梦想的破产。
他本来应该走过去握住他,握住那双带着薄茧的,能够敲打出美妙如诗的音乐的手,告诉他没关系,告诉他你并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可是他没有。
如果他会过去。证明了任啸徐是真的失去了。他现在愣住的模样仿佛置身梦中。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这是不是真的?我会不会是在做梦?时间能不能倒回过去?
一旦他被吵醒,失去的感觉便会潮水一般地涌来。
那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痛,沁人心脾的冰冷,刻骨铭心的撕裂的抽离。
顾家臣不希望是由他来唤醒他。那样太过残忍。而他相信他的任啸徐,不会因为片刻的得失而崩溃。那个男人永远是冷静的,是强大的,顾家臣毫无疑问地认为,他能够力挽狂澜。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落而已。天生的王者,会本能地懂得如何面对失败。何况这也并不算是失败,毕竟任常华还没有做出什么决定,那个老狐狸一向看得比别人透彻比别人深,天知道他会怎么想?还有机会,还没有完蛋。
任啸徐愣了那么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他叫安执事和韩秘书等在门口,自己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顾家臣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留下。关系到公司的事情,他不愿意多chā嘴,也根本chā不上嘴。可是任啸徐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的。他可以让人看见自己的愤怒,但是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眼泪。
如果连他都哭了,这个世界将会怎么样呢?哭是顾家臣做的事情,任二爷不知道什么叫哭,他是活在现实之中的人,而现实根本不相信眼泪。哭除了能够带走体内的某些dú素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女人才爱哭呢,娘们一样的……他看向了顾家臣,看着他捏着拳头站在门口,表情犹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然而等待总是忐忑的。就算是神也会有担忧,任啸徐也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他拍拍身边的沙发垫子,顾家臣就领了圣旨一般地走过去坐了,他盯着任啸徐良久,还是忍不住问:
“这……你爸爸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