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他当然认得,那是季泽同的车。司机从那一闪即逝的车屁股就判断出了那是一辆宾利。R市宾利并不多,一般都是司机开,敢把宾利开成这样的司机顾家臣是没见过的。
季泽同开车一向彪悍,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自己开车的,家里人怕他出事儿。毕竟出车祸这件事弄不好开车那人自己也得jiāo代进去,安排司机保险点。死了可就完了,死了还弄什么权啊?
季泽同估计这会儿是急疯了,踹开了司机亲自上阵。恨不得把那轿车当飞机这么开。
司机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社会不公,顾家臣心里也有点义愤填膺。不过作为一个知情人,他又有一点心软。季泽同这还算有个名头,他得赶回去见他爷爷最后一面,人之常情,情有可原。可这么一想,司机的骂声又变得格外刺耳。顾家臣也只能听着。
车也没堵多久,季泽同的车过去之后不一会儿,这条路就松动了。那司机一脚油门,踩的都是火,轮胎把地面刮得刺剌剌地响。顾家臣差点又撞到椅背上去。开了好长一段路,出租车的怒气才渐渐平息。
顾家臣想起他之前养伤那阵,季老太爷还来看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已经坐在轮椅上了。顾家臣心想这人啊,老起来真的挺快的,前段时间还能把拐棍在地上杵得震天响的老大爷,这么几天就得靠俩轮子走路了……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祈祷,心说老管家啊你可千万得是骗我的!这一定得是老太爷他想孙子了,寻个由头想看看孙子。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有那么几分蹊跷,你说季老太爷不行了管家找他一个外人干什么使啊?
出租车停在季家大门口,司机难以置信地看了顾家臣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小同志你来这家做什么啊?这家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啊!”
转眼司机又看见刚刚违规超车那辆宾利就停在不远处,眼神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能杀死人。
哎呀,原来你跟那龟儿是一伙儿的啊!
顾家臣尴尬地笑了一声,拿出一张粉红的票子来给司机,想说不用找了。那司机却恶狠狠地瞪着他,数出一把零钱来给他扔回去,然后一甩车屁股走了。
顾家臣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零钱,只能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理平了。心里暗暗自责,说顾家臣你缺心眼啊你!你说说人家才刚刚认定你和那违法乱纪的纨绔子弟是一家,你这儿还拿钱羞辱他,你这不是找抽吗?
门口那人是早早的就看见顾家臣了。刚要跑上来问,就看见顾家臣蹲下去捡钱。他赶紧跑过去帮着捡,又说:“管家爷吩咐的,看见顾先生了立马请进去!”
顾家臣一路走一路问:“看门老哥您别骗我,老太爷真不行了?”
看门那老大哥长叹一声道:“嗨……可不是嘛!这会儿都躺下了,起不来了!”
顾家臣将信将疑,进了门厅又穿过客厅,绕过回廊走到后面老太爷的房间里,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杵在那里。
季泽同像是呆住了一般,两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爷爷,动也不动。
季老爷子躺在床上,皮ròu松弛,面颊苍老,皱纹横生,竟比几个月前老了好几十岁一样。他双眼已经无力地闭着,微张着嘴,气息微弱,面色蜡黄。
顾家臣被这场面给震住了。
直到上一秒他还抱着一种侥幸和玩笑的心理,心想这多半是老太爷想孙子了,演一出苦ròu计好逼他回来看看。他想着这样也好,老爷子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说不准哪一天说没就没了,看看也好。爷孙哪儿来的隔夜仇啊?他还能帮着演呢!了不起自己被季泽同训一顿,给他打两下。看着任啸徐的面子,估计他也不会真打,骂两句就完了。
真正看到已经卧床难起的老太爷,顾家臣倒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觉得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