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此时大概是很痛苦的,身躯在他怀里颤抖着,勾着他头发的手指很用力,但是又缓缓散开,眼中倒映着的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泪光。

鲛人分辨不出来,只好摩挲钟意的面庞与脖颈,更努力地为他进行舔舐:“不死。”

瑟莱昂不期然想起上次抱着人类的“尸体”,坐在礁石上看海面时自己的心情,空茫、迷惑、哀伤,因为太过突然,没有真实感。

但是这次却不同,人类对他发出预告,他便被迫早早要接受或许伴侣会死在他怀里的结果,于是密密麻麻的酸涩攀升在心脏。

钟意撩开鲛人垂落挡住眉眼的长发,看见对方纯净眼眸中的难过,身躯因为兴奋而战栗,收紧手指,声音很轻:“对不起,你知道的,人类太过脆弱了。”

人类流露出抱歉的目光,眼神却很亮,倒影着鲛人伤心的模样。

钟意凝望着鲛人,引导着对方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而去。

人类太过脆弱,很可能会在严重的伤势中死去,需要返回岸上治疗,但因为太过脆弱,在这样的伤口下他是无法独行的。

这是钟意的剧本,准备按照计划引诱鲛人与他同行。

听到他话语的鲛人抿了抿唇瓣,狭长的眼眸轻压,冰蓝色的眼睫扑闪,竟然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

是的,人类太脆弱了。

这是鲛人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此时听到人类用愧疚的话语进行叙述,却让他变得静默,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眼睫微颤。

“是我没保护好你。”在钟意耐心的等待中,瑟莱昂开口。

他是鲛人族首领,身负保护族群的责任,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伴侣,是他的错误,瑟莱昂的面颊贴在钟意的心脏,聆听对方的心跳:“我本该保护好你。”

焦急等待却努力维持平静的钟意怔住,在他的预想中,鲛人应该要说的是“别死”、“我该如何治好你”等之类的话语,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下一步引导,然而鲛人却犯规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话语进行回答呢?

钟意瞳孔骤缩,呼吸急促。鲛人没有按照剧本进行演绎,却使得他的心脏高悬,又重重落地,血液都开始沸腾。

瑟莱昂没有注意到钟意的神情变化,舔舐着钟意的眉眼,唇舌被血液弄得很烫,但是没有退开,只是更加轻柔。

在一下下的安抚中,他想:他的人类是如此脆弱,但是他却放任对方独自穿梭在危险的海面,等待着对方一次次越过风浪而来。

“对不起。”瑟莱昂开口,在可能要失去伴侣的须臾间,鲛人忽然明白了一些曾经懵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