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认识了这么短暂的时间,就敢毫无保留地打开自己。

胸腔不断有火气开始凝聚,纪觎盯着在自己手里显出红痕的面颊,望着男生不闪不避饱含信任的双眸,那股喘不上气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比那天少年说有多少钱都愿意给他更沉重的情绪不断点火、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变成一种爆裂的情绪。

“不到两个月而已,我们很熟吗?”

为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奉献自己,毫无保留地揭露自己,只为了让他不要感到愧疚。

这种蠢到极致的行为,并不会给真正的恶人带来感动,只有讥讽和嘲笑。

纪觎重复:“我们很熟吗?程明凌?”

程明凌怔住了,看着纪觎的眼睛有些迷茫。

他像是有些听不懂寸头男生话语中的意思,脸上的笑甚至还没散去,只是茫然地追问:“什么?”

“听不懂?”纪觎的声音没那么哑了,放开他的手,从铁桌上捞了一盒干燥的烟,抽出一只点燃。

“程明凌。”他低喃。

氤氲的雾气弥漫,朦胧模糊了他的眉眼。

也将接下来吐出的这句话衬托得更加缥缈,轻到难以捕捉:“我们不熟,离我远点吧。”

-

纪觎又开始逃课了。

一直盯着他的教导主任前一天还在为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表现而欣慰,后一天就在发现这件事后气到血压升高,差点和六班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吵起来。

最后是高二年级公认的学霸在门口喊了报告,将他们从争执间拉拽回来,没有将争吵演变成更伤人的话语。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们三人说了什么。

关注着这件事的同学们只是看见,戴着口罩也无法掩饰通红面色与浮肿眼眶的,脚步虚浮,显而易见发着烧的学霸沉默地来到学校,在得知争吵后匆匆赶去办公室,最后又请假提着书包匆匆离开的背影。

但纪觎大概猜到了。

看着手机里六班班主任让他受伤了好好休息、一班班主任感谢他救下程明凌的消息,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扣下,没有点进来自其他人的信息。

昨夜的大雨仿佛只是幻觉。

惊惶、争吵、恳求……瘦削的少年眼眶蓄着泪水离开的背影,随着烈日炙烤大地,将最后一丝潮湿蒸发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浓烈到几乎将空气扭曲的滚烫热潮中,搅拌机的轰鸣与工人们的吆喝声渐渐变得清晰。

陈工头吹着哨子和人说着什么,渐渐走近了,带来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小觎,带带新人。”他道。

对于纪觎这个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就学会并上手了不少操作的省心年轻人,陈工头多有喜爱与认可。

甚至自然而然地将他与“新人”区分开了,准备让他来带新人。

“我靠,怎么是你!”被派来给纪觎带的俩新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大的嘴巴看起来充满震惊。

纪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人红色与紫色的脑袋。

他同样有几分意外,但算不上浓烈。

也或者说,在遇到程明凌之前,他一直是个情绪相对淡漠的性格,独来独往,配上截断凶狠的剑眉,让人更加不敢轻易靠近。

就只有那个傻子,才会一次次受到恶言相向之后,继续笑着凑过来。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某个身影,纪觎皱起眉,神情愈冷。

陈工头还有事离开了,他从架子上拿下来两套工服与安全帽丢给来人,例行公事似的:“成年了吗?还在上学吗?能吃苦吗?”

“哇靠,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彪哥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谁能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