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酒水里,钗头的绢花已经污脏,钗身倒是金灿灿明晃晃,闪得人眼花缭乱。

她光着足,连袜都未着,火龙还没熄,踩在地上是暖融融的,桌上有喝了一半的的酒坛,她抱在怀里,漫无目的走在戏楼里,皮影戏的影人还未收拾,就搁在台面上,她挑了张高椅,在上头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细细抿了一口,是北地的葡萄酒,醇香温厚,捡起桌上的影人,捏着签子抵着白纱上。

那影人笨拙的挥舞着手足,她也像它,一直身不由己被支配,儿时辗转在各处寄住,为了不饿肚子不挨打吃过很多苦,虽然很多苦痛她已不记得,却永远镌刻在骨子里,后来为了得到更好的东西,一直虚情假意讨好于人,等到自己有意识想要挣脱出来,却又被迫受制承受更多她不想承受的东西。

她得到或失去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甘愿或不甘愿,要或者不要,自己总要做一次主。

施少连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在她身边坐下。

她生得貌美,眼如点漆,肤若凝脂,素容恬淡,笑颜妩媚,他偏爱这样的美貌,自然也是见色起意。

但为什么一直非她不可,为什么被她欺骗舍弃还要从别人手中夺过来?

还是那时候,两个人都心怀不轨,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看着她在暗中摸索,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如果这世上有另一种如果,他们兴许都会成为不一样的人,兴许她也会成为他的妻子,门当户对,家长里短的那种。

施少连看她磕磕巴巴摆动着手中的木签,那白纱上的小人也磕磕巴巴学着走路,抬动双臂,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