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供奉是皇帝身边常侍,又是敕使,代陛下宣示圣旨而来,本应在首座,虚虚一让是礼数,未曾想莫聆风并未推辞,迈步上前,坐了首座,两手搭放在椅子扶手上,坐的四平八稳。
侯赋中对莫聆风的胆大妄为感到麻木,让张供奉、邬瑾坐了莫聆风右侧,自己则坐了左侧,和邬瑾相对。
他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张供奉道:“莫将军,还有一事,本应由枢密院发公文前来,但陛下命臣直说”
他清了清嗓子:“朝堂要裁汰军中五十以上及短弱者,高平寨报往疏密院的军户,有近两千人需要裁汰,陛下口谕,宽州是边防重地,其情不同,请莫将军心里有数,以免事发突然,军中动荡。”
话音落下,他闭上眼睛,做好挨莫聆风一茶壶的准备。
莫家以军队站稳脚跟,裁汰两千人,对军心会有极大动摇。
但皇帝并非针对宽州,各州都会裁汰,若莫聆风不遵旨意,便是众矢之的口诛笔伐,向来是文臣能事,于莫聆风名声不利。
莫聆风出乎意料的没有动。
邬瑾转身看向张供奉:“陛下裁汰冗兵,是为国朝谋万世千秋,宽州必遵众星拱极之道,辅以其辉,
不过宽州是边防重地,其情不同,为军者多有五十而宝刀未老者,矮小辈亦有拔山扛鼎之能,还请张供奉向陛下转达,可否由高平寨自行定夺裁汰军户,上报朝廷?
还有,将士为国而战,裁汰之后,国朝如何安置?”
第372章 奇袭
张供奉在邬瑾开口之际,就已经满心戒备,听他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脑中便不断思索应对之词,同时暗道可惜此等人物,竟放逐至此。
他摇头道:“非不为,实是不能,我只是传旨而来,并不涉政事,如何安置冗兵更是一无所知,邬知府不如直接上奏书给陛下。”
邬瑾笑道:“陛下口谕,优待宽州,我若呈上奏书,其他州得知此事,反倒坏了陛下的美意,还是张供奉代为转达,我们在宽州等候陛下旨意。”
“一来一去,所费时间……”张供奉立刻明白邬瑾是要拖着裁汰冗兵一事邬瑾深谙朝堂手段,只要有破釜沉舟的胆气,便可大事拖小,小事拖无。
他不是邬瑾对手,抿着嘴做了个毫无意义的笑,端起茶盏,揭开盖,放到嘴边轻轻吹散热气,正要喝时,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惊雷炸开,冰天雪地都被震碎。
他手中茶盏猛的一晃,茶汤泼泼洒洒,落满前胸。
方才纹丝不动的莫聆风,骤然起身,神情肃杀,屋外同时“哗啦”一声响,是亲卫从前院两侧出列,身上甲胄拍打作响。
亲卫一对对站立,脚下踏动杀气,整个侯府都变得肃静。
张供奉慌忙放下茶盏,抽出帕子擦拭,见邬瑾和侯赋中都神情凝重地站起来,也跟着起身。
他看向走到门边的莫聆风,一颗心“突突”直跳:“出什么事了?”
侯赋中低声道:“应该是金虏突袭,用了火药。”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莫聆风,忽然回身,走向张供奉,面无表情,一把攥住了张供奉胳膊,用力向前一拽,把他拽向屋外:“张供奉是陛下的眼睛、喉舌,宽州有没有无用之兵,张供奉一看便知。”
侯赋中急地伸手喊道:“莫将军”
邬瑾轻轻按下侯赋中的手,和颜悦色:“中贵人有龙气护体,不必担心。”
侯赋中愣住,心想:“龙在千里之外,如何能管的了此间事。”
莫聆风拽着张供奉到门口,用力向前一推,张供奉一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往下摔去。
然而并未摔倒,因为殷南出手,拎住了他后脖颈衣裳,将他提起来,连拖带拽将他往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