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眼泪会这样多,淌了又淌,而莫聆风不用他擦,死死环住他脖颈,脑袋埋进他颈窝里,无声哭泣,涕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莫千澜很艰难地回抱她,扭头去看她潮湿的面孔屋子里这样热,她惊惧之下,早已出了一脑袋的汗。

“好了,快起来吧,邬瑾来了,”他松开潮烘烘的妹妹,“地上凉,哥哥坐不住了。”

莫聆风松开手,露出一塌糊涂的脸,打着嗝扶莫千澜站起来,莫千澜忍住浑身疼痛,掏出帕子,给她抹了把脸,将帕子丢到净架上铜盆中,他一瘸一拐往回走。

“邬瑾,不要多礼,坐。”

邬瑾已经走到门口,跨过门槛,从地上拾起玉杖,交给殷北:“裂了,还是用木杖好。”

“换木杖,”莫千澜看着邬瑾,笑了笑,“给你一根?”

邬瑾脱下鹤氅,换上便帽,坐在末座,远离那几盆熊熊烈火:“多谢您好意,我不用了。”

莫千澜点点头:“刘博玉呢?”

殷北将玉杖交到旁人手中:“在前门。”

“让他进来。”

莫千澜向莫聆风招招手,摸了摸她的后脖颈:“一身的汗,去换了衣服再来。”

莫聆风热的里衣成片地贴在身上,肿着眼睛“嗯”了一声,吸着鼻子往外走,脸色倒是平静下来。

等她走出院门,莫千澜才忍无可忍,往后靠在椅背上,“哎哟”出声:“世恒从前笑阿尨是抱娘蒿,没想到她这么大了,仍是如此。”

邬瑾道:“蓼莪中说,‘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您如此,她依恋之心,自然也是如此。”

莫千澜若有所思看着他,心里酸而自知,因此闭上嘴,不再开口,以免一说话,拈酸吃醋之气就泄露出去,让人嘲笑,只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让殷北递给邬瑾。

邬瑾展开信,一字一句,看的分明。

莫千澜先以三百万贯交付金虏,由金王不足九岁的幼子,前往高平寨外和谈,若金王之子能让莫家守宽州,十州之财,拱手相让。

他收起信,交给殷北,门前一暗,刘博玉谨小慎微走了进来,很是能屈能伸,对着屋中二人卑躬屈膝,团团行礼。

当他得知莫千澜让他送信和钱去金虏后,心里一动,险些要钱不要命,起了昧下三百万贯的心思。

莫千澜笑看他,他又毛骨悚然地将念头压下去,两条弯眉耷拉下来,伸手抹汗:“大爷,此事难办,一来时间仓促,难以在十一日送到,二来金虏凶狠,见到汉人,无论男女老少,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杀,小人担心信没送到,东西先让人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