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太医院院使、左院判、一位御医正在轮流把脉,他弯腰拾起军报和两份供状,交给张供奉:“供奉请收好。”

张供奉眼睛看着御榻上的皇帝,手接着东西,不假思索就往袖中揣,刚放进袖里,就反应过来,唬的脸都白了三分。

他赶紧抽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御案前,将供状和军报都端正摆放在案上。

等他转回床边,三位太医已经诊完脉,魏王在一旁问道:“如何?”

院使、院判、御医三者脉案一致,院使答道:“陛下脉象如洪,来盛去衰,乃是邪热炽盛,近四日请脉时,都有此症,已用过汤药扶持正气,方才陛下是邪热上冲,晕厥过去,只需稍加调养,便无大碍。”

魏王凉透的手渐渐有了知觉,提在嗓子眼的心咕噜噜滚回胸膛里,后知后觉出一身牛毛汗:“陛下何时能醒?”

院使道:“下官现在便行针,导出邪热之气。”

院判打开药箱,排出银针,院使行针催气,不到片刻,皇帝“哎哟”一声转醒。

魏王脑中空茫在这一刻终于转成后怕,“扑通”跪地,膝行上前,含泪攥住皇帝冰冷的手,哭道:“陛下……爹爹!”

院使拔针退下,皇帝目光落在魏王身上,下意识道:“朕败了。”

这一局棋,虽然还未最终落子,但他已经窥见失败。

莫聆风以超乎寻常的耐心、谋划以及心狠手辣,踏碎所有拦路石。

魏王没听清楚:“陛下要什么?”

张供奉以为皇帝要水,连忙走过来,扶着皇帝半坐,一个小内侍端着茶盏,跪地送到皇帝嘴边,皇帝低头喝了半盏,喘息稍定,眼睛环顾四周,见太医已出侧殿,才道:“老二,去,烧掉供状和军报。”

魏王一愣,随后爬起来,走御案前,拿起供状和军报,转身走到角落香炉旁,内侍揭开炉盖,他撒手将其投入火中。

火光一冲而起,青烟冒出,魏王弯腰伸头,看着竹纸烧成灰烬,示意内侍盖上炉盖,折回皇帝床前:“陛下,已经烧了。”

皇帝点头:“谁在翰林苑宿值?”

说完,他想起来翰林苑三位学士,邬瑾和贺峰都在御史台狱,只剩下计祥一人在。

“传计祥来草诏。”

张供奉连忙走出殿门,叫来小内侍去传旨。

计祥到时,皇后、太子也已经赶到文政殿,皇帝不再卧床,坐在御案前,神色晦暗不明,殿中炭火恰到好处,舒适宜人,不知为何,却诡异的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