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回答:“我没用,收起来了。”

莫聆风“咕咚”一口:“你脸红什么?”

“哪、哪有脸红……臭邬瑾,你笑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程廷这回真的红了脸。

邬瑾但笑不语,放下筷子,倒一盏梨水喝他曾听人说过有人家的地窖,深一丈,四面铺一尺厚的藁,八月微霜时收下大白梨,到来年四月取出来,还和新摘下来的一样。

富贵并不在于四月能用新鲜白梨煮糖水,而是莫府的习以为常。

程廷托腮:“三月初,惠然姐姐在花园里摆曲水流觞宴,大姐也带我去了,有三回,惠然姐姐放的酒杯都停在我跟前,你说是不是惠然姐姐心里有我?”

莫聆风一本正经回答:“你脑子坏掉了。”

“我是说真的,”程廷正着脸色,“惠然姐姐还对我笑,笑了五六次!”

莫聆风言简意赅:“她见了你的狗也笑。”

许惠然今年满十六,生的容秀美丽,柔婉可人,见人先笑,言谈更是温柔可亲。

程廷特别喜欢这位大姐姐,许惠然哪怕只是拈花一笑,他都认为许惠然笑的格外动人和莫聆风的野腔野调全然不同。

不管莫聆风泼了他满头冷水,他依旧是做梦:“明天我让娘去她家提亲,等我订下亲事,我请你去裕花街的彩棚看麻龙。”

莫聆风立刻道:“今晚就请,邬瑾,你也去。”

邬瑾还未点头,程廷立刻反对:“不带他,在州学时,有一次去雄石峡踏青,他挑两箩筐饼沿途去卖,回来以后先生让我写日录,我只记得油饼六文,糖饼七文。”

说罢,他恶狠狠瞪一眼邬瑾:“臭卖饼的,害我挨一顿臭骂!”

一提起此事,他就满肚子气:“要是带你去,你也肩两笼饼去那里卖,我也看不成麻龙,光看你卖饼了!”

邬瑾放下盏,擦净嘴,笑道:“我卖完饼再去外头看。”

程廷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你家的饼,小爷今天都订了,你送我家里去嘿,程素宁最不爱吃饼。”

他得意洋洋,一口饮尽盏中梨水,行至门外,随手抓住一个鸠形鹄面的小厮,让他出去给胖大海送信,拿钱去邬瑾家买饼。

待小厮走了,他和邬瑾、莫聆风一起往学斋走,他忽然拉住邬瑾:“刚才那个是不是我撞着的那个?”

邬瑾点头。

祁畅命硬,二十杖自己捱了过来,在学斋中侍奉。

程廷面有愧悔之色,却并未察觉莫聆风和邬瑾都是面色如常,已经明察了祁畅的罪。

三人继续往里走,整个九思轩依旧是被一片阴沉笼罩,巨大树冠越发郁郁葱葱,四处洒落着令人屏息静气的浓绿。

步入学斋,立刻有一股凉意从地而起,直扑人面,击出满臂鸡皮疙瘩,方才因为早饭生出来的热意悉数退去,只剩下满身冰凉。

三人眼前让烛火一晃,竟然见赵世恒已经到了,正在观孔圣人画像。

赵世恒神色冷漠,目光轻蔑,仿佛对孔圣人所言嗤之以鼻。

这神色只是一瞬,在三位学生踏进门后,他就转过身来,负手而立,扫了自己天真的学生们一眼:“今日旬考。”

程廷当即感觉自己屁股火烧火燎,不知是棒疮要复发,还是有新的巴掌要落下。

愁眉苦脸地坐下,他拿手指捅咕邬瑾:“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旬考?”

邬瑾摆手以示不知,铺开纸笔,研罢墨,就听赵世恒慢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然君之治,有益者,有弊者,若君之道与彼之道相悖,彼之道与民之道相合,彼如何施之,不违道,可避刑。其祥著之。”

他的语速一字字慢下去,又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