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回廊去了官房,用冷水洗漱,冻得哆哆嗦嗦,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戴上幞头,跑到书房去收拾一番,又跑回主院门外等候。

四刻钟后,莫聆风沐浴更衣完,殷南也醒过来,草草把自己收拾了一通,跟在莫聆风身后出了院门。

雪已经停了,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雪,一步一个脚印。

殷南看了一眼大半夜穿的崭新的邬瑾,想到殷北骂小窦的话,认为此时此刻安放在邬瑾身上也毫不为过:“骚狐狸!”

邬瑾骚而不自知,上前一步,走向莫聆风,低声道:“累了吧。”

莫聆风点头:“我们住哪儿?”

邬瑾也知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她们二人不便住,答道:“书房。”

他又急忙解释:“内宅虽大,我常去的地方却只有这里和书房,其他屋子都锁着,积了霉味,不能住人,书房我已经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的......”

莫聆风伸手握住他的手,阻挡了他长篇大论的解释。

邬瑾的话立刻化为乌有,用力回握住莫聆风,牵着她往书房去。

无人管束的朔州,可以让他们大着胆子牵着手,在阔大的院子里走一走。

第244章 长夜

邬瑾郑重道:“不管什么事,以后都不能再冒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记住了吗?”

“嗯。”

“我若是真有事,不会瞒着你。”

“嗯,”莫聆风取出一瓶烧伤膏药给邬瑾,“多的都放桌上了。”

“烧伤膏药也能抹冻伤,”邬瑾收起来,“等下我给你擦一擦。”

“好。”

“宽州一切都好吗?”

“都好,”莫聆风一样一样告诉他,“邬意的糖铺越开越大,城里给他说亲的人拿马车装,都得装好几趟,程三”

她忽然想起程家二姐,立刻对邬瑾道:“程三的二姐,先药翻了婆婆,她夫君想纳妾,她又一鼓作气,把夫君也给药翻了!”

邬瑾愕然,感觉程家卧虎藏龙,除程廷之外,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真是......程廷可怜。”

莫聆风笑道:“程廷上次回来,搬回来一个糖人摊子,在家里摆开了卖糖人,他外甥让他吹个猴,他不会,给吹了根棍儿,说是猴使的神棍,收了他外甥一钱银子,

后来程素宁知道了,揪着他的耳朵去了越家,让他给豹奴吹了一整天的糖人,还是许惠然去接回来的,到我家的时候,对着黄狗就叫‘豹奴’,说豹奴是个叛徒。”

邬瑾笑道:“他是一辈子孩子气。”

他又道:“黄狗老了吧。”

“嗯,已经不大能走了。”

“堡寨里粮食还够吃吗?”

“够吃,我提前买了十万石,能够撑到开春,只要航运一开,就可以继续买粮。”

“卖地的人多不多?”

“多,而且都是贱卖,我让殷北悄悄收了。”

书房不远,说到此处,便已经到了,莫聆风扭头对殷南道:“你去喂了马再来。”

殷南险些忘记两匹马,连忙前去找那老仆要草料邬瑾不养马,前衙里却是养着马的。

邬瑾上前推开门,带莫聆风进了待客的中堂,再转入东隔间。

东隔间点着油灯,里面放着一盆烧的正旺的炭火,一架屏风将隔间一分为二,前头靠窗处是一方翘头长条桌案,上面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平铺着一张竹纸,上面的字写到一半。

桌案边一张小几,上面有一只朴素的白瓷瓶,里面插着一枝山茶花。

莫聆风上前去看邬瑾写到一半的字,就见上面是一封写给自己的信,只写了寥寥几行,就搁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