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视频客户端找了部电影投在电视上,见他进门,她连忙按下暂停键下床走到门口,主动接过他的西装外套,然后蹲下身把鞋架上他的拖鞋拿出来。
周广陵松了松领带就往里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按下电视遥控的播放键。她小步跟着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背挺得笔直。
她可以做一些卑微的事情,但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
他不让她苦着脸,然而他前一天那样阴森恐怖,她的害怕肯定被他看在眼里。哪怕她能喜笑颜开地黏着他,他也不会信。
她以为把事情想清楚以后就可以好好哄他,实际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周广陵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很久,她也看着,一句话都不说。他知道她又默默地往后退了几百步。
过了一会儿,他对着屏幕里的演员问她:“她是不是姓陈?”
“是,陈冲。”安静了片刻,她又说一句:“还以为你会先认出来章子怡。”
周彩练迷过陈冲好一阵子,买了许多影碟收在家里。她有时允许周广陵和她一起看电影,他看不懂剧情,只记下了这张脸和Joan Chen这个名字。
他借着话题说道:“她好像还有一部叫…天堂什么的?”
“天与地?”
“哦,可能是。”
周广陵努力回溯记忆,把他幼年从周彩练那里悄悄学到的一点和文艺有关的细碎知识翻出来和王照安搭话。
有的他说得对,有的不对,他也不在意这些,不知道的就一句一句地问她,听她说,看她眼睛里慢慢有了一星半点的光。从《天与地》到《西贡小姐》,话题最后被拐到了百老汇。
两个人忽然都聊不下去。周彩练带着周广陵在纽约生活过几年,自己每天泡在剧院,却从来把他扔在家里给保姆和家庭教师照看。而王照安受财力限制,只在网上看过各种官摄盗摄的资源。
她想改个话题,却一时说漏了嘴,说原本攒了钱准备暑假去伦敦的剧院看一次《歌剧魅影》。
周广陵脸上的一丝笑容瞬间冷却。她如果没有经历六月末的那一场意外,现在过得不知多好。他不爱听,稍显轻蔑地说了句:“李自明陪你去?他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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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提及李自明,王照安平淡坦然,说他不会去,每天看专著、写论文时间都不够用。
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的事情,姑且算她放下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中途周广陵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借机将王照安从单人沙发里拉过来揽在膝头,胳膊缠在她的腰上。
她身子一僵,伸手抵住沙发靠背。
流产手术只需要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离开医院,叶离离为了让她好好休养要她术后继续住院。她不想周广陵在她身体没好的时候动手动脚,于是向叶离离申请再多住几天。
她养病的日子里,周广陵最亲密的动作就是从背后圈住她抱着,自然,很快被她找借口分开。现在侧坐在他腿上,她害怕他缱绻之间又窜出一股邪火。
“扭着看屏幕脖子好酸。”王照安说。
“那就不看了。”周广陵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等回去了再看。我的影音室比这里效果好。”说罢,他的胳膊加了几分力气。
“不行,”她按住他的肩膀,小声说道:“银姐还在呢,她待会儿出来看见不好。”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她放开,到保姆间让银姐下班回家。在银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两三分钟里,王照安一边和她搭话一边默默退回到病床上。
等银姐出门,周广陵回头看王照安实在不情愿的样子,知道她不放心,也没了抱她吻她的兴致,只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