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说上元节之前就会拟定立储的圣旨。

他退了这一步,文大人和两位国公便没有再相逼,起了身。

可能也是知道皇帝的性情,怕他后头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当天这消息便不胫而走,京城上下人尽皆知,也就断了皇帝反悔的退路。

这些详细的后续,是年节上陆珏来江家拜年,探江月的‘病’的时候,告诉她的。

这三家在过去的十余年早就对当今的所作所为寒了心不只是文家,两位国公当年也曾多次请命平叛,是皇帝忌惮他们,尤其忌惮鲁国公府,怕他们平叛之后,拥立他看不上的嫡长孙,宁愿让十三岁的陆珏代父出征,都不肯让两家沾手。

于是这三家避世的避世,放权的放权,却在朝堂风雨飘摇的时候,愿意站出来,为国为民请命。

江月沉吟了半晌,忍不住感叹:“虽不知道先帝离去时,对陛下做了哪些具体的安排。但只看这三家的行事作风,便也能猜到一些。怎么就……”

怎么就把那样一副好牌,打成这种模样?

说完,抬眼看到陆珏坐没坐相,正歪在临窗的塌上剥花生。

“都要立储了,你怎么不急?”

“急有何用?”陆珏将剥了壳、去了苦衣的花生装进小瓷碟,往江月面前推了推,“再说就咱们陛下的性情,答应了立储也必然要弄些事情出来。”

看他这老神在在的模样,江月便知道他心里有数,拈了个白胖滚圆的花生嚼了嚼,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说说陛下会如何吧。”

陆珏拿了帕子擦手,不紧不慢道:“他只答应了立储,没答应宣之于众不是?只需在拟定旨意之后追加一道圣旨,言明这立储的圣旨得等他驾崩之后才可打开……”

“这不还是拖?”

这法子也并不是不好,可以让长成的皇子们专注猜疑和内斗,没人会打主意直接造反。毕竟皇帝一死,前头的圣旨就会被昭告天下。若原定的储君不是造反成功的人,那这皇位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正好是造反成功的人,则反而把名正言顺的皇位弄的来路不正,承担后世的骂名。

若当今是个明君,旁人也不会说这法子有任何不对,可他不是。他宁愿让大熙接着烂下去,也要保住晚年的安宁。

陆珏原样靠回榻上,懒懒地道:“陛下并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以为是秋狩的时候受了惊,才得了个小病。他兴许还觉得自己有数十年可活,储君立就立吧。反正除了他也无旁人知晓,立一个储君,封住群臣的嘴,等来日这人选不满意,他也随时可以更换,若是不巧这秘旨让人发现……”

他扯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至多就是先死一个儿子,左右他不差儿子,后宫里又有年轻妃嫔有了身孕,过上十来年,储君的人选多得是。”

江月微微颔首,“八皇子他们必然得消停上一阵子,把这个人给打探出来,先弄死他再想别的。”

说到这儿,她顿住,“你这么不急,莫不是因为……”

“这个人选,要根基浅,外家、岳家比其余皇子再差上一些,还要没有夺位实力,要不影响他来日随时改弦更张,最好也不会轻易被弄死,免得他还得重新布局的。你说会是谁?”

江月默了一瞬,先排除掉了八皇子,嫡出的皇子最是名正言顺,也最理所当然。可真要立了八皇子,安定侯府就得先飘到天上去,八皇子那性情,皇帝必然也有所了解,怕是根本不会等他归天,寻个由头就得让当今成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另外几个皇子也是一样,势力太深,筹谋太久,足够让当今胆战心惊,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