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于是也不征求她意见了,小心地扶着她避开不好走的路。辗转到一颗石边上坐下。

“你先在这个坐着,我去将东西拿过来。”宴安丢下一句话,转头去路边将锅碗瓢盆拿过来。

薛泠星十分尴尬,此时根本就不敢看他。掩耳盗铃的鹌鹑似的,埋着脑袋坐下来。听他脚步声远去。直到耳边听不见那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宴安的身影在雪地里看起来格外的高大,走在积雪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

心里有种微微涩的感觉,薛泠星抬手擦了擦眼睫上落下的雪。她都已经三十一岁了,旁人像她这个年纪成婚早的,兴许都已经当了祖母。偏她还不知羞的,总有些小女儿情思。薛泠星绣鞋中的脚趾卷了卷,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里堵得慌。她这一辈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冷吗?”

正当薛泠星想的出神,低沉如琴音的男声忽地从头顶落下来。

薛泠星下意识地抬起眼帘。

四目相对,她目光闪烁了几下。沉默地摇了摇头:“不冷。”

宴安不知打哪儿弄来一个筐,将零零碎碎的碗碟瓢盆装在里头。他神色自然地立在她跟前,目光沉静而安稳:“可还能走?”

“没扭到,就是吓了一跳。”薛泠星的嘴比脑子快,小声地回答他道,“能走。”

宴安点点头:“走吧,前头就是湖。”

薛泠星于是又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结果越慌乱越站不稳。地上积雪踩凝实了十分滑脚,她几次起不来,羞耻得脸又涨红了。薛泠星自问自己并非笨拙之人,却屡屡在这年纪比她还小几岁的男子面前出丑。

脑袋埋得更低了,抬不起头来。

“罢了,你牵着我吧。”宴安眼底全是笑意,将自己袖子递给她。

“对不住,我笨手笨脚叫你看笑话了。”薛泠星慌张起来都没顾得上自己牵着人家袖子是多么不合规矩的举动,拽着他借力站起身。声音小的跟蚊子哼似的,也亏得宴安耳力好。

“无事。”宴安走在前头,手里端着锅碗瓢盆,“这山路本就难走,何况雪天。”

宴安的身形是薛泠星的一个半宽,这般如松柏似的挡在前头,替她挡住了一大半寒冷的风。薛泠星缩在他的背影,牵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走。等走了好几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牵着外男的袖子,又觉得十分的失礼。

“……老师这几年慢慢放松下来了,倒是有闲心来享受清净。”宴安的嗓音被风吹得缥缈,听在人耳中很温吞的样子,“平常这个时候,老师还得写材料,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薛泠星静静地听着,心里又酸涩又骄傲。

酸涩的是,宴安的所有话,都是围绕王姝。仿佛他这些年的人生都只围绕王姝一个人。果然是妹妹的关门弟子,真正论起辈分的话,确实是她的后辈。骄傲的是王姝如此优秀,年纪轻轻便如此博学。她养在后宅这些年,面对婆母妯娌都疲于应付,别提钻研学识……

正想的入神,前头宴安说着说着,忽然又问起了她:“……薛姑娘怎会来江南?”

“嗯?”

薛泠星愣了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我与夫婿不睦,和离了,在京城待不下去。”

宴安的嗓音窒了一窒,四周安静了。

薛泠星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明明两人之间气氛松快融洽,她作甚偏要提及此事。抓着宴安袖摆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她有些无措:“对不住,有些扫兴……”

“无碍。”

许久,宴安开口打破了尴尬,“那,薛姑娘是来散心的?”

“对。”薛泠星尴尬地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开口,“偶然与王大人结实,王大人见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