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杰森想。

一切并不会变得好起来,而他耽溺于幻觉也够久了。

他该习惯这个了。

他推开安全屋的门,看到拉妮娅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等他。只是和以往不一样,她的手里没有拿着书或者别的东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沙发坐垫扭来扭去,皱着脸,看起来有些纠结。

可爱极了,满分。杰森教授评价。

他习以为常地和她打招呼:“嗨,沙发土豆。”

沙发土豆对于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是迅速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简直快如闪电,仿佛伸手逗弄乌龟又害怕被咬到手的小朋友。

这么久下来,杰森也摸清了幻觉的规律。多数时候拉妮娅都穿着各式各样的便装,他看过的没看过的,这种时候她可以交流,表现得更符合他的希望;而当她穿着那天的晚礼服时,百分之百不久后她就会以……各种堪称搞笑的方式死去。有时候他试着救她,有时候他只是看着。

喝水,吃饭,在洗碗时溅出去的水里滑倒……完全可以去拍个搞笑死法大全,可能他只是一扭头的工夫,小红就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横尸当场,番茄汁洒了一地,血迹里滚落着五六个西蓝花。

而且说真的,被通心粉噎到窒息这他妈是什么死法?

拉妮娅在餐桌边上倒下去的时候,杰森都不知道该不该笑,最后他只能选择低下头继续吃通心粉,并且怀疑这个幻觉是因为他在担心自己被通心粉噎到。

最近新出现的是穿红风衣的拉妮娅。这个模式杰森还不太熟悉,红风衣的拉妮娅没出现几次,态度暂且不提,她每次出现时都会有一些新变化……让杰森疑心自己到底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哇哦,发光带。想想吧。

想起昨天看到的炫丽光纹,杰森的目光忍不住在拉妮娅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视线顺着记忆中的金色线条从脸颊向下,遗憾地停在了衬衣领口的边缘。

他的视线换来了拉妮娅颇为警惕的一瞥。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抬起下巴。

杰森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感谢电子云的不确定性,小红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太奇怪。他干脆抱起手臂,倚在门边,兴味盎然地等着拉妮娅开口。

而拉妮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她用死寂的眼神平视前方,看着空气里的提词器,念道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杰森:“……”

杰森忽然感觉一阵暌违已久的惊恐袭击了他的后脑,把他打得晕头转向,眼前一黑,只想光速去把莎士比亚从墓地里挖出来,用他写的所有十四行诗堵住他的嘴。

不,等等,他从来没有想看到过这一幕。

杰森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他没有。

在他充满希望的注视下,拉妮娅似乎调整好了情绪,虽然表情依旧木然,但是语气里已经开始注入丰沛的感情。

“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她开始像个话剧演员那样挥动手臂,慷慨激昂地大声念起来,“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不,等一下,”杰森声音开始颤抖,他虚弱地试图制止拉妮娅,“停下,别继续了。”

拉妮娅怜悯地看着他,嘴上却残忍地乘胜追击:“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

她几乎要唱起来了:“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罗密欧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