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嵩闻言也是叹息。
“为将者,自古便是如此。”
太平从来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次日暮色时分二人亲自在城下迎了大理寺的一行人。
温明裳掀帘下车,同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应邀去了府台。
途中孔肃桓似是看了看后头,问了句为何不见镇北将军。温明裳抬起手,手腕上系着跟墨色的挂绳,只是说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言。
反倒是元嵩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绳子,眉头紧皱。
洛清河确实没与大理寺一起进城,诏令只说了顺路同去,却没说要她一直跟着大理寺,她在城外与大理寺的一干人分道扬镳,却留下了随行的铁骑。
这些沙场上下来的军士就分列在大理寺的车马两侧,主将不在,自然就有品阶高的人接下了暂领下令的差。温明裳对站在前头的那人有些眼熟,她掀帘时分神回忆了须臾,想起来这是那日她第一次去嘉营山时撞见的领着禁军跑马吃酒的那个铁骑。
她并不知道洛清河给这些人暗中下了什么命令,但她知道这些人只要站在这里,州府便不敢轻举妄动。
大理寺远在京城,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州府可以不把中枢三法司放在眼里,可钦州往北就是燕州夏郡,雁翎的主营就在那儿,要想在铁骑的眼皮子底下做文章要自己的命,那就跟火中取粟没差别。
他们在此就是个威慑。
可洛清河究竟去了何处呢?温明裳从州府的宴席上下来的时候这么想着。夜凉如水,街上行人寂寂,听惯了长安的喧嚷,在这样的夜里反倒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温明裳抬手起手,衣袖下落,墨黑的绳结衬得小臂更加白皙,那是洛清河进城前道让她戴上的。
“小温大人便当作这是作为交换,赠你的一个方便。”洛清河只是这么说。
看今日进城时元嵩的表情,温明裳也猜出来了这个方便究竟是什么。她指尖抵在下颌上,脑海中闪过的除了这个藏在心中的疑窦,便是适才宴上的觥筹交错。
不过是你来我往的推拉,但孔肃桓言语间没有想阻止大理寺查办的意思,反而还给她指明了何处是案子伊始。即便心里有所准备,温明裳还是忍不住腹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思忖间,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
温明裳抬眸,恰好撞上来人的视线。
洛清河端坐马上,垂眸俯视着她。
温明裳眯起眼,在昏暗的长街上看清她肩上似乎还带着郊野的落叶。
“上来。”洛清河伸手道。
跟在温明裳身后的护卫闻言具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位将军在打什么算盘,但看这脸色……
“将军。”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天色已深,大人宴上又饮了酒,若是有事,可否明日再谈?我等……”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见到洛清河弯身展臂一拉,一把就将温明裳拽上了马。踏雪嘶鸣一声,踏着长街疾驰而去,只余下被烟尘糊了满脸的一众随侍。
夜风倒灌入衣襟,温明裳没忍住皱了下眉,踏雪跑了一段便慢了下来,她借机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
“洛将军这是何意?”
“带小温大人去个地方。”洛清河勒马提缰,调转马头一路出了城。
钦州近北地,酒也远比京城的烈。孔肃桓在宴上备着的是燕州常有的塞上秋,话里的意思是本是为洛清河备的,可惜人却未到,只能他们尝个新鲜。温明裳没喝多少,神思也还清明,但面上却不免因着烈酒而有些热,她留心着四周的景致,大致猜到踏雪在往附近的山上跑。
果不其然,洛清河最后在一处山丘上停了下来。她没下马,在黑夜里向下指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