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眼眶微红,他仓促抹掉了眼尾泪痕,起身抬手道:“既如此,我们走吧。”
大殿金红雕龙的大门缓缓敞开,群臣分列其下,他们目送着君后同行过金阶,在其下前期同样盛装的小公主,一步步执手登上黄金台。
有人不免垂泪,这多日的纷乱似乎便可由此做结。他们认定新君仁义,必可重开昔日盛世之相,如今边陲既定,正是龙兴之兆。
朝日高悬于顶,残月似乎仍存模糊旧影。温明裳和洛清河为文武之首,抬眼目送他们登台,她们在清风浮动中对望,默契地在心中数着阶梯。
日影之下,台上的人终于走到了最后一阶。若按照旧制,到此中宫便不该向上同行。可新君回身俯瞰了一眼阶下百官,却并未松开皇后的手。恰相反,他在其后轻推了一把,将崔时婉先一步送上了那高铸的黄金台!
“这!”礼部尚书瞠目结舌,但不待他开口,慕长临紧接着俯身抱起了九思,一同迈上了那最后一层金阶。
“今日起,君后无异,共治天下。”他将九思放到两人中间,指着孩子宣告,“永嘉公主天资聪慧,平乱有功,自今日,她便是我大梁唯一的储君。”
台下登时一片哗然,有人正要出言劝谏,却间台上新君信手一挥。
“余下三道旨意。其一,战事既停,天枢自此而废,永不再立。温明裳即日受左相印玺,领六部群臣;其二,镇北将军护国有功,即日起受封司南伯,待到北境事态彻底终了,擢升侯爵。其余一应事由交礼部论处。”慕长临环视一圈,冷静地说。
“这是旨意,并非商讨。”
台下靡靡之声顿消,一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认命般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最后一道旨意。”慕长临缓了口气,“有情人难得,除却齐王的婚事,朕这儿倒是还有一桩。”
洛清河似有所感地抬头。
“左相和镇北将军。”新君笑了笑,目光流转间好似仍为昔年旧友。
“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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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尽后,侯府的春桃开了新枝。
九思近日常被送来侯府,恰好栖谣后脚回府带上了阿琅,府上倒是不缺玩伴。这孩子读书时静得下,但真要玩闹起来也疯得很。
“这脾性当真不知像了何人。”洛清河折下了悄悄探入珠帘的春桃,她边看着院中跑动的孩子,边转头和温明裳说话,“如今才知帝师难当。”
九思管温明裳叫先生,但洛清河既在京,九思也就一并管她叫了师父。她母亲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轮军政之才,天底下的确无人能出洛清河左右。
温明裳接过了递来的桃枝,她放了手头的公文,微微倾身细嗅。
“不止帝师难当,新朝伊始,还有许多事要做。”
洛清河侧目看她,听见她说。
“各地书院改制势在必行,有了新的储君,各州也要有新的士子。”温明裳冲她眨眼,“我也拟了折子,要户部在这两年间重新计量黄册,各地女学,不可只有空名。”
“北燕递来了新的折子,都兰想要敲定真正和谈的细则。”洛清河想了想,“分裂的王庭还有兵马,依她的意思,恐怕还会有所动作。最迟今年秋天,我得回北境一趟,届时你要同往吗?”
“的确该见她一面。”温明裳抚唇思忖了一阵,但她很快面色一变,轻轻嘶声道,“陛下……让礼部瞧的婚期定了吗?”
洛清河一愣,哑然失笑道:“五月,是个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只是这新婚燕尔的,为何有人可以逍遥,我们却要忙于杂事。实在是……”
温明裳眉梢一挑,故意凑近道:“实在是什么?”
洛清河没有回答,她撤下了珠帘,在影影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