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金令,急声道:“陛下有令,半个时辰后太极殿议政!还请温大人速速动身!”
温明裳撑着桌沿缓缓起身,她在绕出桌案时婉拒了高忱月近前披上的大氅。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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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把阶上覆的雪扫落下去,转眼却又遗满身。熙熙攘攘的红袍客拾级而上,侧耳可闻钟鼓声声。
今日不是朝会,奉诏而来的皆是要臣贵胄,谁在来时都多少听闻过起因,因而这迈步入殿后皆是面有惶然。姚言成在群臣熙攘里找到了温明裳,内阁这几日也并不轻松,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站到温明裳跟前时还有些气喘。
温明裳往后退了小半步隐于红袍之后,她代左相职位,但没正式扶正,她就索性推了礼部提议的红衣官袍,这身蓝立在前头满目绛色里很显眼。她低声叫了句师兄,还没等姚言成顺势问什么,上首行出的太监便细声颂天子驾临。
群臣闻声而拜,朝殿上久未露面的天子山呼万岁后方起身,那些事前的小声商议都被藏进了宫中的暮鼓里。
“燕州的情形诸位应当也都知道了。”咸诚帝面色不大好,他受沈宁舟搀扶坐下,似乎当真是在病中,露出了疲敝之态,“抗旨出兵是其一,不察细作是其二,如今阻拦圣旨是其三……桩桩件件具可重罪治之!诸卿皆是朝中肱骨,可就此有何说法?”
“禀陛下。”兵部先一步上前,硬着头皮道,“百姓拦旨,尚要详查其因。可如今战事既起,臣以为……应先以攘外为重!雁翎的骑兵乃我大梁精锐,若一朝有失,以燕人好战之心,恐国无宁日。边民畏其穷凶极恶,故有此忧,还请陛下体恤起心,顺民之意,收回成命转令边境诸将匡助战事。”
“大人此言大谬!”话音未落,登时有人驳斥,“天子乃天下之主,圣命既出,若朝令夕改,天家恩威何在,颜面何存?百姓虽有民意,但不过乡野之众,如何可断大局?事事皆由民心民意,又要我等立于明堂何用!北燕虽恶名在前,但其使臣尚在京中,镇北将军贸然出兵又置北漠的担保于何地?行人司的官员可尚在西北斡旋,这仗一打起来,大梁与北漠王庭又该如何谈?”
兵部的大臣一瞪眼,拂袖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陛下可颁旨加以安抚边民,再遣重臣执天子剑出关。”反驳的官员道,“北燕国中既已成两分之势,不若再以扣押京城的使节为基,逼得北燕于此给出个交代。如此可止战、平怨、定天下文士之心,岂非兵不血刃之法?”
“言之容易,行之何其难?!”大臣哼声道,“徐大人连州府都未到,如此便可知边民之愤滔滔难绝!李大人高居庙堂,知道北境边民是何种模样吗?他们的亲族又有多少曾历战火?此恨原本可以消弭,但北燕背盟在前,即便没有名士亡于燕人,也早就如同火上浇油了!”
这两派声音便如同最初的战与和两方,真要吵起来没个结束,各有各的道理。如今争执的内容还要加上一条是否治罪镇北将军。
咸诚帝闭口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烦躁地拍桌,道:“够了!”
阶下立时缄口,殿中一片寂寂。
“这仗是打是休,燕州都要就抗旨之事给朕一个交代!”咸诚帝拧着眉,“朕念北境多年军功忠骨,可以从轻发落,但先要把洛清河给朕找回来!徐令折戟……天枢内阁皆事忙,大理寺又已在燕州探查名士亡故真相,众卿觉得还有何人可持天子剑再赴燕州?”
此话一出,原本不少落在温明裳身上的目光都默默移了回去。阁老年事已高,早已不便远行,安阳侯又因家世结交不承青眼,原本最适合受命而去的就该是温明裳,但天子这一句事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温明裳走不得。
一时间殿内无人敢应。咸诚帝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