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允准,末将也并无他念。”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恰好手边酒液澄明,“季都统治军严明,的确是个好人选。”
话音未落,闲谈声稍止,殿外钟鼓震鸣,先一步疾行至殿门的中黄门宣天子圣驾至。群臣闻声登时退至席后小几边,随着唱礼声叩首山呼万岁。
咸诚帝在沈宁舟的护卫下上殿落座,环视一遭后才抬手道一句免礼,示意群臣依次入座。殿外鼓乐遥响,“咚”的一声重锤,像是为乐舞祝宴启开序章。
天子高举金杯,和颜悦色地转向客座的两国使节,道:“燕梁虽素有龃龉,然盟约成,便可化干戈为玉帛,解边民之困,此乃燕君大仁;漠北与大梁素有邦交,而今愿以身相正姻缘修好,此乃大汗大义。历数月,盟约终成,此乃天下万民之大幸。今夜朕以此一薄酒,为天下向诸位聊表谢意,愿天下自此亲如一家,不起烽烟,请。”
末尾一字落地,两国使节纷纷起身还礼满饮此白。
群臣随之附和,推杯换盏间饮满三杯才算暂告段落。席间气氛正酣,伴着饮酒布菜的动作,教坊司又换上了新曲。
萨吉尔目光不时地往下首瞟,时而看的是洛清河,时而越过群臣看见大殿中段坐着的温明裳。他知今夜定然有变,总想着看看这二人的神色,可这越看越觉得心下难安。那个被安插在局中的四脚蛇坐在席末,他看不见那个方向,斟酒祝词间望向北燕使臣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恰在此时,原本静坐不言的质子端起酒樽站了起来。
少年面对着咸诚帝,合掌覆于胸前而拜,高举酒杯道:“得大梁陛下赐宴,乃我王庭之荣。约定既成,我会依约在此停留,共迎族中姊妹婚嫁大典。”
这番话说得不似初时那般抖了。咸诚帝哈哈大笑,抬手算是回了他这敬酒,道:“大汗既有意嫁女,朕自当为北漠的明珠择一佳婿。恰好今日这席间多得是我大梁的佳公子,王子不妨先代姊妹着眼一观。”
萨吉尔鬓边冷汗直冒,暗骂一句和四脚蛇为盟当真是自讨苦吃。那一夜他自作主张将人放了进去,却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竟能让一未经风云的少年于金阶之上显锋至此。
质子喉头滚动,深深呼吸过后当真转身向下俯瞰。他紧握着酒盏,过了片刻转身再拜道:“昔年大汗嫁女燕君,使王庭与大燕修好为友。今朝如旧,北漠不敢奢求陛下垂爱,却也斗胆相求长生天的明珠,当配得上大梁最好的儿郎!”
此言一出,群臣的目光霎时就变了。
萨吉尔一把扣住桌沿,忍了又忍才让自己没有立时拂袖起身。
这小子……
“最好的?”
温明裳也不能免俗地挑了眉,她身侧就是翰林院的人,自然听见沈知桐退口而出的这三个字。
“师姐。”她倾身过去笑道,“这你们该如何写?”
沈知桐抬指点她脑袋,笑骂道:“什么时候了?还编排?”她说着压低声音,“此话一出,非皇族出身者皆可断了这念想了。这质子才多大?我听闻前些时候见着人都露怯,今日倒是勇气可嘉了起来。”
“可不止。”温明裳拿帕子擦净了指尖,她没怎么动那盘炙肉,此刻还剩下了大半,“这一出好戏,师姐且看着吧。”
沈知桐张口还欲追问,却听得御座天子朗声而笑。
“不愧是大汗的子嗣,好气魄!”咸诚帝甩袖,抬指往已太子为首的皇嗣方向一点,“可惜,朕的儿郎们除却大郎外都已成家,听闻王女尚年少,恐是无从相配。有道是君子立德,王女尊贵,却也有个先后之理。”
除非北漠想让和亲的公主为妾或做继室。又或者……
咸诚帝抬眸,道:“大郎,还是说你有意?”
霎时间目光集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