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卿打着扇,见状话锋一转扼腕沉沉道:“赵大人,既有了个结果,不如回正堂谈?这日头如今可还够毒的,本就在里头遭罪,出来又风吹日晒,实在是难捱,还是换个地儿吧?”
日头正盛不假,可齐王殿下从不亏待自个儿,这一站便站在了树影下,四方通达又是清风徐徐,哪有说得这般不堪。戍卫的护卫们听了,看慕长卿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难言,只道原以为有所改观,结果还是那个千尊万贵的娇气主儿。
赵婧疏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立时答应。若是在旁处,慕长卿是大梁亲王,这话不应是问询而是告知,但三法司到底所处不同,此案又扑朔迷离,宫中的意思,名由王,但最后拍板的还应是她这个大理寺卿。
四下寂无人声,一时只闻草木曳动。
赵婧疏在片刻后才终于收回了目光,好似全然不察周遭异动般如常颔首道:“也好,那还请殿下先移步罢。”
仵作赶忙随着她们的步伐紧随在后。
堂前院四角的冰鉴飘散的袅袅白气残余无几,吏胥小跑着送来新的冰块,赶在大人们入内前驱散新浮上的暑气。
仵作那一刹的面露迟疑已能让人猜出事有蹊跷,故而赵婧疏并未让随行的禁军和官差一同入内,大门合上的刹那带起凉风,将床前草植掀得战栗不止。
“说吧。”赵婧疏落座,直言问,“查出了什么?”
仵作扑通跪地,深深吸气道:“此毒奇诡,卑职平生从未有所见。唯可确定,调制之物有几味,并非来自大梁境内。”
慕长卿刷地一下合上折扇,朝前一点道:“西域,还是北燕?”
“不知。”仵作头压得更低,“所查种种此刻皆在寺中,若想溯源,或可寻一杏林圣手查探……我等才疏学浅,还请殿下与大人责罚。”
“既已尽力,何来责罚一说。”赵婧疏转眸看向慕长卿,“殿下说呢?”
“自然。”慕长卿朗然一笑,起身相扶道,“尔等奔忙一夜可谓鞠躬尽瘁,若这还要罚,未免太没道理。你且去吧,是就此暂歇还是寻人查办,我与赵大人商议后再论。”
仵作听罢才顺势起身,躬身向她们又三拜方才离去。
“难办哪。”慕长卿并未坐回原处,她一面以扇轻敲掌心,一面不忘说给赵婧疏道,“大人觉得呢?”
桌上放着晾凉的酽茶,赵婧疏端至眼前,闻言缓缓吐气,反问:“殿下于陛下前自领其责,如何查,自当殿下拿主意,大理寺定然竭智尽力。”
慕长卿登时笑开:“本王还以为大人不会打这种场面话,倒是难得开了眼……要不怎么说棘手呢,北燕虎视眈眈,北漠为虎作伥,哪头都有理由为之。我猜”她故意拖长尾音,待到赵婧疏复而抬眼相望才接着说,“我猜大人一定分外想念温大人,她若是在,不仅比本王有用得多,大人也不必为难了吧?”
“齐王殿下。”寺卿缓缓皱起眉,“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慕长卿回身坐下,微微敛眸道,“就是想问大人,以多年经验瞧着,驿马毙命之因,究竟是为人所戮,还是这所谓的,奇毒。”
“刀伤。”赵婧疏道,“或许毒是奇毒,但于此,是鸡肋。但回报天子之奏章为殿下所拟,下官的这个结论究竟是不是真相,还要看殿下笔墨。”
“本王往日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草包。”慕长卿坦荡一摊手,意有所指地说,“粉饰文章,找我可是找错了人。”
赵婧疏端茶的手蓦地一顿,望向慕长卿的眼神变得颇有深意。
但是慕长卿没有向下说,反而起身拂袖道:“今日就到此吧。太医署忙着看顾天子龙体应是无暇分身,本王记得京城药堂的大夫医术不差,大人这两日不妨去那儿碰碰运气。虽说天枢归返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