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捷报后被压入了尘埃,原先有心应和者也悻悻闭了嘴。如若不是开春内阁迟迟不发新策, 天枢也沉寂日久,好似一切与去年都无甚差别。
朝会上少了争锋相对, 骤然的平静还叫人有些不习惯, 乃至上请的奏疏都少了快半数,有是人乐得清闲, 觉着这反倒不知好了多少。
崔德良开年后不再抱病, 但内阁主事的章程没有改回来, 他将事情交给了小辈去做,自己只在最后把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是想要去职的先兆。他若是退下去, 又有谁能接得稳内阁呢?天枢还未裁撤, 温明裳是不可能了, 姚言成于资质上还是差了些。
不乏有人跳出了门第师出的局限, 将目光在朝上转了一圈,暗自叹潘彦卓若是不闹去年那一遭也不无可能,真是自毁前程。但他于法理说不上真有罪名, 天子事后也未重罚, 只是轻飘飘地将那件事当作敌国贼心不死给揭了过去, 看得出在保他。
只有温明裳知道,潘彦卓在那之后没再出入过晋王府,咸诚帝把他拽了回来,让人专门盯着他。互市既于天子而言是诱惑,又是被愚弄的铁证,会心有恼意再正常不过。
也由此,她难得不用去与大梁天子虚与委蛇,过了月余的安生日子。
崔府院中的冬日小景落了,仆役紧着化雪的间隙清扫,枯枝败叶混在雪与泥中,辨不清原本的模样。崔德良在檐下旁观,过了好一阵才道:“天枢将军粮数额算过了吗?”
北地开春晚得多,但早做谋划总归是好的。
温明裳信手点茶,听到他问应了声,说:“月初便大致算过,日前刚将草拟的折子给我瞧了,应当下一次休沐过后便能送抵内阁。”
管家端来了药,她看着老师一张老脸紧皱,忍不住笑了声,待到对方闻声相望才补上余音:“天枢算过后,调拨几何,恐怕内阁在其中尚要斡旋。”
说起轻巧,实际上何其难。
铁骑才打过一仗,虽是赢了,伤亡亦不早少数,燕州需要充足的辎重补给整军以保证夏时的反击战,这就是对内的软处。
崔德良摩挲着碗壁,垂目沉吟须臾,未接这话,反而道:“三月一过,你又要离京了吧?”
温明裳微愣,点头道:“先生知道了?”
“两日前宫中有口谕至府。”崔德良回身坐下,“事关北境今年监军,陛下有意询问我合适的人选。”
他抬目看见茶汤被推至眼前,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仍由你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