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泼洒在白雪之上。
轻骑正面迎击重甲是在自寻死路,狼头旗在黑夜里挥动, 北燕的骑兵当即后撤四散开。他们没有回头看那些倒霉的同袍, 在大帐的命令下达时抡圆了锋利的弯刀。善柳营的确是铁骑野战的无冕之王, 但双拳难敌四手,此刻全线开战人数就是莫大的优势。只要在重甲冲击的势头缓和之时把队伍分割开, 那些身披铁甲的巨物就会陷入十个、百个的包围!
长刀在此时远没有弯刀阴狠, 厚重的甲胄也有软处, 狼骑的弯刀嵌入头盔与胸甲的缝隙, 在冲撞中借着速度削掉了铁骑的脑袋。
萧易的确惜命, 但他既是狼骑的统帅也是萧氏的王族, 他远比东面拓跋家的那只狼崽更加骄傲。
输赢打过才知道,北燕没有不战而退的将军!
元绮微伏在墙头俯瞰遽然撞入敌阵后明显慢下的铁骑,连呼吸都在抖。天寒至此, 她后脊竟还在冒汗。
狼骑调头后尝到了甜头, 他们在风里扬起弯刀想要继续用这个战法禁锢住大梁人的铁乌鸦。然而萧易的紧抿的唇角还没松下片刻, 变生肘腋,侧翼穿插而入的重甲撞开了北燕的战马。
“那是……离策?”副将伸长了脖子眺望,说话时又惊又喜。
三大营中离策主守,他们在重甲野战中的表现远没有善柳亮眼,但此刻这些骑兵在四散的狼骑包围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厚重的甲胄如同山峦般稳坐在后。善柳的刀在片刻的滞凝后于间隙里冷硬地穿插出去,让敌人在被撞得人仰马翻之余血溅当场。
可斥候不是禀告离策在后方吗?!萧易在刹那的惊怒后迅速反应过来,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场,慢慢咬紧了牙关。
洛清河分了兵。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他便在下一刻精确地锁住了敌阵中最亮眼的那道刀光。
洛清河身后没有离策的骑兵,她挥刀的速度远比普通铁骑快,寻常的狼骑围不住她,靠近要么被踏雪在愤怒的嘶鸣声里踏下马,要么就是被重甲装配的长刀砍翻命丧当场。骑兵中有经验丰富者当即变阵,越来越多的人绕过周遭的重甲奔袭到了她身后。
经验老到的将领会在此时迅速做出反应来躲避围捕,但洛清河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退回来,她在又一次挥刀时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外。
近乎伴着尖锐的鹰唳,另一把刀昂然挡在了她身后,李牧烟身后同样没有离策的兵,但她在粉碎这次偷袭后同样没有调转马头。战马在来回换踏,随着踏雪后撤的小半步不满地低鸣。
她正对着沧州的城门大笑出声。
“欸,丫头。”李牧烟面上全是血污,但那些污浊遮不住她眸中的神采飞扬。她在初入铁骑时是洛清影手下的兵,论年纪要比洛清河大一轮,但这个称呼在对方成为铁骑的统帅后再没叫过,此时竟让人有些久违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