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战场凶险,你切勿忧心京城,此战过后无论时局更易,万事有我。】
洛清河微微抿起唇,落在那上面的眸光消融了霜雪,化成了温吞柔软的清流。
【近日天寒,我依约添衣,未敢轻慢。然卧榻空置,热炭衾枕亦难解夜凉,故去此信。不知我妻聪慧,可知解法?若有所得,还望务必书信相告,否则岂非夜夜难眠,有负妻所望,实乃大过也。】
她拿着信纸哑然失笑,随之摩挲着指尖,像是能透过正经过后短短的几行字的插科打诨瞧见了温明裳轻捏笔杆唇角噙笑故作纯良的模样。
【阿然,我于京中寻见了块好玉,只惜手拙,待你归来也成不了锦绣珠玉,只说勉强堪戴,君子一诺,还望勿弃。园中空空,京城春早,不妨手植一株堂前柳,恰映梅香成趣。暌违日久,殊深驰系。惟愿来年诸事可平,岁岁安泰,永无别离。】
落款是妻温颜。
天边夜色悄然而至,连同稍显温柔的风都再度变得凛冽。洛清河跳下了石头,将这封信妥帖地收入了怀中,紧贴着心口,像是要把藏在铁甲下的柔软连同眼中的温情一并好好地藏匿起来。
那既是她此生唯一的恣意放纵,也是让她无坚不摧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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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横扫过漫长的戈壁战线,城头的灯火在风雪天里变得摇摇欲坠,军士在往里添晒干的枯草,烟尘呛得靠近的人直咳嗽。
远方的黑暗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那是狼骑的营地。沧州的骑兵还没有构筑完全,元绮微不能拿他们冒险,她这一路学着洛清河曾经演示的战法且战且退,在保证关内到西山口的内道畅通之余审时度势地保留下了临近的要塞关卡,这是现今沧州城外的再度树立起的屏障。
攻城车被留在了那外面。
“几时了?”她没有回头,低声问站在身后的副将。
“亥时正。”副将一面回答,一面将目光投向城墙下的营帐,那是京城来使的帐子。这个点里面亮着火烛,帐中人影攒动,显然还未歇下。他愤愤地转过头,忍不住道,“将军,从关内走西北小道,可以直达西山口附近的哨卡,我们的人除了最大程度散出去,还可以让老杨的骑兵去……”
“住口!”元绮微回头瞪他一眼,低声道,“不只有他一人,若是被发现,不单你我要负罪,还会牵累到更多人。”
有关天枢和铁骑的联系她不曾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告诉更多的人。守备军可以把铁骑当作袍泽,但温明裳一早就告诉过她,至少明面上,他们必须全然忠于天子。
否则不是在帮雁翎,而是在害他们。
副将面色涨红,他略显不满地低下头,但没有再说什么。
元绮微缓缓吐出一口气,冬夜的风像是刀子,她缓缓收紧搭在城头的五指。
影子被拉得很长。
萧易撑臂坐在大帐里,在过去这支军队远比拓跋焘的狼群更得大君赏识,他们是亲卫,是属于北燕最强劲的精锐,但现在他盘踞在帅帐中,身影却显得分外孤独。
他比起将军更是个政客,当属于他的羽翼被一点点折断,他就失去了过去坐镇在后的选择。可他还不能上马冲锋,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回到王庭。
攻城车蹍过雪与沙混杂的戈壁,骑兵在此处亮出弯刀,他们蓄势待发。
“殿下。”副手掀帘而入,向着座上威严的主帅行礼,“已经准备好了。”
萧易拾起了身侧的弯刀,他走出了大帐,看向远处大梁人重新建立起的城防抬起了手。
战马在嘶鸣。
“进攻!”
飞鸟随战鼓轰隆掠入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