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心下一闪而过,但又很快被她否决。
时间对不上。若真是慕长卿贼喊捉贼,那个暗卫不可能同时捉到跟在慕奚附近的近侍,若是再多人,两相会面又会露痕,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宫门前又是一阵齐声高呼,沈宁舟不再往下看,而且将目光投向了宫城的方向。
景明台在太极殿的西北角,毗邻太液池,本是大梁某代天子为尚景修筑的水榭,此刻却成了天然的囚笼。垂帷轻薄,随夜风浮动,这里没有厚重的红墙,台中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羽林的眼皮子底下。
火烛在不安地跃动。
潘彦卓端坐在案前,掌间手炉里燃着的炭火逐渐熄下也未唤人取来新的。茶汤也随之冷彻,那些水痕拼凑成的字迹留在桌上,又逐渐被风抹净。
连日的攻讦的确能将人逼至风口浪尖,从火廉银到火铳或许温明裳都能解释,但她无法解释隐瞒互市的原因,这是个致命伤。依照他的设想,只要顺此发展,温明裳就必须站出来给天下一个交代,咸诚帝或许还得用她制衡洛清河,但只要这个口子一开,她在朝在人心的地位就必然要被撼动。
与北燕的问题一日未解决,主战与主和派的争斗就还在继续。北边还在打仗,一旦失去温明裳的天枢无法承担起雁翎的后备,他不信洛清河还有把握能战胜拓跋父女。而到此时,潘彦卓确信以太子重情义的本性,他仍旧会冒死上谏请求驰援,这就是晋王的机会。
以咸诚帝的性格,慕长临只要走到这一步,他也就与当年的慕奚毫无差别。慕长卿只求自保,她不会当真想落入泥沼,而到此时……潘彦卓有自己的法子稳住慕长珺。
这个谋划开初进展明明十分顺利,甚至于连长公主的那步棋他都算得十分准确,但……究竟是何时出现了偏差。
羽林羁押入宫的一路上,潘彦卓心里都在反复回味过去数日的变局。他静默着凝视写下的痕迹,于寒风呼号中抬眸望向宫门的方向,不免微微一哂。
是了,就是此处。
是国子监的风闻。
“今夜这一跪,明日京城流言满天,天下儒生都要重拾笔墨。”慕长卿撑着城墙,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叹息,“整个天枢啊……多少人在里头?若是单一个便罢了,这不,全都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咯!”
沈宁舟对她这副态度略感不满,但她未表现在明面上,只是提醒道:“王爷自己也还挂着天枢的闲职,怕是不能如此置身事外。”
“可不止。”慕长卿抬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如地侧靠在墙根上,将目光投向了隐藏在雪雾中的高低城楼。
“毕竟天枢可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不能妥善解决……”
那就真成天子一怒了。
大理寺的诏狱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