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晨昏,巴尔吉在安抚肩上落下的猎隼,他没戴头盔,黝黑的脸被沙土割得发红。他带的人只有两万,这是为了防备突发状况安置的军队,同时这些人也担当起了保护牛羊与辎重车的任务。
“殿下说她很狡猾。”他瓮声说,“我们驻扎在南面的士兵死了,有大梁人从他们的城墙后面溜了出来,像是讨人厌的毒蛇。我要你将这个消息带给殿下,”
巴尔吉不是冲锋的将军,但他很沉得住气,这是萧易能在此时把后备交给他的原因。同时这个人善于观察,接连的突袭殒命让他生出了警惕,他不再让除了斥候队以外的士兵轻易离开队伍,反而将两万骑兵拧在了一起。
隔壁上有大梁人原本的哨卡,他把碎石与断木垒了起来,做了简易的拒马。士兵们围绕粮车与辎重驻扎,像是一个固定好的圆形堡垒。
重骑不可能悄无声息,能够在戈壁上游走击溃自己的士兵的只可能是精锐的轻骑,狼群不恐惧这样的对手,他们拥有天下最引以为傲的轻骑兵,弯刀与长枪谁更锐利只有碰过才知道。但在此之前,巴尔吉不想冒险。
如果真有这个机会,他希望自己的队伍能够先立于不败,再慢慢折断这些人的锋芒,只有把他们赶下马背,他才会拔出弯刀砍下这些敌人的头颅。
斥候来自王庭,他并不畏惧这个相对脾气好的将军,直接回敬道:“毒蛇不配我们拔出弯刀,您的布置非常准确,殿下相信您能抓住溜走的敌人。”
“不。”巴尔吉转向他,“我希望殿下能够准确地告诉我,这队人的心脏,是不是洛清河?”
斥候眼神不悦,生硬地说:“如果是,您要让儿郎们就此退却吗?这些人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出城,他们的数量就一定远不及我们,您会被这样的敌人吓破胆吗?!”
“我可以为大燕战死在这里。”巴尔吉眼神也冷了下来,“但是儿郎们不该没有见过明珠就死在荒漠,我说的不单是我手下的儿郎,别忘了这里还有支撑接下来三个月的粮食……也别忘记哈尔扎的下场,轻视铁乌鸦头领一定会受到长生天的惩罚!”
猎隼转了脑袋,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审视着眼前急功近利的小子。
斥候在这样的注视里缩了脖子,他忍下了这口气,道:“我会把将军的顾虑转达给殿下。在此之前,将军的那个问题,殿下的判断是不会。”
巴尔吉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很久才移开,风沙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下了命令,让除了外围的眼睛之外的人进入“堡垒”避风。
随军的伙夫烫了一壶烈酒递给一起进来的斥候。
“将军。”斥候捧着碗,看见他仍旧驻足在豁口,忍不住问,“您在怀疑殿下的判断吗?”
“……我只是想起了狼王的儿子战死的那场仗。”巴尔吉喃喃道,“这个人是铁乌鸦的心脏,她应该和殿下一样坐镇王帐,但是她从不缺乏作为前锋的勇气,那场仗就是证明。”
“那不一样将军。”斥候反驳道,“如果她没有那样的勇气,七年前狼王就能打开大梁的人大门!”
“那么西山口呢?”巴尔吉深深吸气,“这是足够难缠的对手。我希望殿下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已经让人去了东南,只要我们足够安全,今年的冬天就不会那么难熬。去年就连王庭都饿死了很多人。”
“会的。”斥候喝完了酒,“狼王在白石河边开垦出了新的土地,明年的春天,东边就不会再需要王庭的粮食,大君的姐姐也就不能再控制……”
他的话音骤然断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