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多年,边境沾染着数不清的仇恨,这是短时间绝无可能抹去的,乃至于之后的几十年可能亦是如此。
可百姓恨归恨,没人想一直打下去。
“如果仗能打完,如果她诚心修盟,可以。”洛清河低低道,“但北燕仍旧需要为这么多年的残忍与嗜杀付出代价。”
“互市可以作为来日的设想,但现在……哪怕是拓跋悠的行止,我也看不到她所谓的诚意,更不要说潘彦卓。”
温明裳忽而一顿,她在瞬息地沉默后坐了起来,“刺事人。”
洛清河微讶,反问道:“什么?”
“既然剿不尽,那不如拿来一用。”温明裳一拍手,指着自己说,“她让潘彦卓传信于我,觉得我能决断此事,但比起依靠一个两国刺事人的话,面对面的相谈或许更有价值。”
这是个很好用的饵,燕州在铁骑辖下,刺事人不是四脚蛇,他们有自己的所系,不敢轻易翻起风浪。
温明裳能在其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洛清河沉吟须臾,道:“王庭路遥,消息传不了太快。即便有心,她为北燕公主也不可能深入燕州。”
她不是可以容貌混淆视线的四脚蛇。
“这或许能和另一事系于一处。”温明裳指节抵在唇上,缓缓道,“大梁自身的东西线联合。”
洛清河闻言眉梢一挑。
“若是依你所言,最坏的情况应当是北燕倾巢而出,不计代价,届时西线有萧易,东线有拓跋。”温明裳简单在面前画了几条线,“陛下不想让铁骑打得太快,但他也惧怕这样的情形。所以……”
“所以东西线可以统一,但话事人要是你。”洛清河接过话,“但燕沧两州若是相连,不单是军政,民生亦连在了一处。如此一来……与其说背靠的是你或者天枢,不如说在旁人眼里这些就全然越过了六部与内阁,直抵御前了。”
明面上的联合,实际上的辖制。
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温明裳的话。
洛清河忍不住逗她:“天子近臣?嗯?”
温明裳原本还在思索其中细节,一听这话里的揶揄也不免笑着回敬:“镇国之将?四境之首?”
洛清河抬手戳了下她的脸。
“回去吧。”她站起身把温明裳拉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碎草,“等回燕州再议。军政若是联合,各营主将也得轮番回来谈,此前你可以去问问燕沧两州的布政使和各级官吏。”
温明裳点头,她在起身时想起在京的揣摩,不由叹息道:“说是急不得,但也不敢当真松懈,若是今年冬天之前……”
她看向洛清河。
今次虽然担心,但铁骑未被任何人拖累,这是温明裳事后坚信洛清河能赢的原因。可一旦互市停战的消息被传入咸诚帝耳中,他们脖颈上的绳索就该被拽紧了。
这不是好事,尤其面对的还是拓跋悠。
洛清河知道她的忧虑,却也只能伸出手覆上她的发顶没说话。
只要那个位子上的人仍旧是咸诚帝,这就是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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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院中的红梅落了个干净。
宫人清扫着院中的落红,途经东侧的一处窄道时惊呼出声。
“这树怎会枯死了?明明日前还……”
管事的侍从连忙上前示意噤声道:“殿下忙于公务,不可轻扰,速速处置了再去请罪便是!”
宫人们闻声噤若寒蝉,皆是垂首瑟缩不敢妄动。
炉前香烟袅袅。
案前的窗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宫人原先的惊呼隔着梅园亦是字字清晰入耳。
慕奚合上了手中的折子。这几日案务冗杂,她以喜静为由,没让旁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