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的鹰……洛清河在踏出办事房的时候想起这个称谓,她到底没给兵部一个准话。
到底还有多少人这么想的呢?
然今夜必是难眠。
“人当真去靖安府了?”慕长珺把玩着手里的玉器,听完手下回报问道,“洛清河如何说的?”
潘彦卓淡淡一笑,答道:“那自然是随着一同入宫了,陛下耳目众多,镇北将军一入兵部岂能不知?至于结果……以王爷对陛下的了解,恐怕心中也有数了。”
慕长珺闻言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揣度天心!就不怕本王将你供出去,你这个四脚蛇的头领,恐怕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吧?”
“王爷现在放掉下官,那这姚家人好容易放掉的银库,可就半点拿不着了。”潘彦卓不慌不忙地笑道,“温大人可不会这么轻易将同样的东西拱手相让,比起我,她才是正得圣心的人。”
“陛下身边的人,王爷想想沈宁舟是个什么脾性便知了吧?她站在何处,那代表的,可不就是陛下的心思吗?”
慕长珺冷眼不答,他敲打着桌沿,片刻后才问:“罢了,北境再急也不会丢了雁翎关。还是先着手眼前事吧。”
太极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天子居高临下俯瞰着座下臣,他面上带着怒气,完全失了平日里浮于表面的和善仁义。
瓷器碎在洛清河面前。
“一个推测大军先动!”咸诚帝胸口剧烈起伏,他到此时眼中似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悲悯,“你!如若今日朕不让人传你入宫,明日这封军报是否已至边关!”
洛清河跪着没动。
“说话!”咸诚帝踱步,深深吸气指着她道,“你是我大梁名将啊!未有真凭实据你怎能妄下定论?!多少年了,萧易手底下这十三万狼骑真要打,他们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便会被群狼分食殆尽,你身在北境这么多年看不明白吗?!”
“陛下。”洛清河抬眸,冷静道,“血祸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岂可同日而语!”咸诚帝更怒,可他低头看见那双眼睛,气焰阒然间就弱下去三分,只能道,“真要打,那是举国之力,再无退路!燕人敢吗?我大梁国力正盛,更有雄关盘踞于前,我们打得起!北燕蛮子打得起吗?!”
洛清河闻言无声地抽气,她收紧十指,拇指的扳指卡在虎口处,磨得人生疼。
今夜不会有结果的,咸诚帝把她喊入宫为的就是这一顿骂。他为主君,当真不怕边地有失吗?自然是怕的。然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容许洛清河依着心意在京城也能调动铁骑。
这一跪便是半个时辰。
约莫是气出完了,咸诚帝背身挥了挥手,疲惫道:“你起来吧,此事其后朝会商议再做决断。朕知你挂心,但此乃恶例绝不可先开,否则你是想让人说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吗?你让朕百年后如何去见你洛家历代忠良?”
“好了,不必再说了,你且先回去吧。”
窗外已闻寒鸦凄厉地啼鸣。
朝日初升,车辇缓缓行至城门。驾车的仆役勒住马,小心翼翼地对着车内开口道:“王爷,咱们到了。”
只听得玉器相撞时的轻响,车帘被人一手拉开。
慕长卿懒散地抬眸看向高耸的城墙,不明意味地笑了声。
“长安啊……”
城墙上有人静静地俯瞰者下首万物。
温明裳看着慕长卿下车,想起慕奚那封借礼部转到自己手里的信。
“解今冬寒,不若一并因势利导。”
长公主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
“来人。”温明裳阖上眼,“传陛下旨意,请齐王殿下……”
“先上朝会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