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等又是大半宿, 寒夜让人打瞌睡都不甚安稳, 一点风吹草动便惊醒了。
轻骑的马蹄声并不沉闷, 却在冬夜里踏出了叫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羽林的标记很好认,可这一队人未曾进门, 只是停在了外头。
家仆不敢再睡, 慌忙站起身想要上前两步看个究竟。
约莫过了小半刻, 里头终于有了脚步声。
在诏狱里关了整个日夜, 两个人皆是胡子拉碴的, 柳文钊面带冷色, 还不忘讥讽几句御史台办事不周,可羽林就站在外头,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更难听的。左丘桁倒是沉默许多, 他朝着傅中丞一拱手, 任由一小队羽林跟着自个儿后头, 兀自随家仆上了马车。
“柳大人勿恼,这也是有陛下之命的。”傅中丞给他赔笑,“大人随行家仆姬妾此刻已尽数放归府上,贵府车马下人皆在外候着,这天儿冷得紧,还是快些归家去吧。这些羽林……我们也是照章办事,君命为先,还望多担待才是。”
柳文钊冷着脸哼了声,压着火不同他计较,转身上了马车。
街市寂寂,北风飒飒。
柳文昌在门前等他,见到人下了车才开口道:“大哥,爹在里头等你……现在。”
“知道了。”柳文钊撞开他,没忍住看了眼外头候着的羽林,“殿下是要你们跟着我入内连同寝居都要睁眼看着,还是在此便罢了?”
领头的羽林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连手都懒得抬,随意道:“在此便可,我等乃皇家私卫,不入大人私宅。”
“……还算识大体。”柳文钊低声骂了句,甩袖进了门。
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折腾,老太爷支着脑袋在太师椅上打着盹,柳文昌出不了府,捞柳文钊这事就得他自己费心劳神,如今不过一日,人瞧着就更见老态。
柳文钊满腔的怒火这才消了些,他拧着眉,闷着声音唤了声爹。
老太爷睁眼,瞧着他满身狼狈的模样沉沉地呼出口气,恨铁不成钢一般道:“急……你急个什么劲!这个时候去找都察院,还是左丘……你是生怕那丫头找不着你的话柄不是?!”
柳文钊闻言一愣,下意识反问道:“爹的意思是……当真是那温明裳所为?可我看这羽林的阵仗,难道不该是潘……”
“蠢材!”老太爷怒骂道,“那除了羽林还有什么?禁军!拿你的是谁心里没点数吗?禁军如今在谁手里?她洛清河又跟那丫头不清不楚的什么关系?!王府的名……洛清河昔日又是给谁当作伴读,真当时日久长便不做数了不成?!”
“我……”柳文钊被当头痛斥,只得老实低头道,“是儿子思虑不周,还请爹指点迷津,好叫下回再不犯。”
“两虎相争,焉知不会殃及池鱼?晋王殿下劳动羽林,端王殿下便请了禁军,明面上顶着个查的名头,你怎知这不是在抢功?他们之中谁得了陛下只言片语的褒奖,那日后拟诏上忝的名字便多了一分底气!”老太爷沉声道,“留的一个种子,这一家一姓便不会倒,这个道理我不是没告诉过你们,缘何你弟弟记得,你偏生便忘了啊!我们如今为的非匡扶夺嫡,而是那一个人罢了。打草惊蛇……那丫头必定便对你之行事有所觉察,其后便难办。”
“爹不是说,陛下素来重名,如今若是我们能以此做文章,便可压住她的升调吗?”柳文钊心下一沉,连忙道,“如今虽打草惊蛇,但文昌此刻尚在赋闲,这一个罔顾孝悌之名她便必须担着!”
“此名可担,但你给她送了个什么把柄?”老太爷瞪他,“明面上的这些不谈了,今日送回来的那个女人……我竟不知你何时有了这样一掷千金的手笔!”
虽说京中权贵有豢养姬妾的事并非什么隐秘,但放到明面上还是会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