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滴水成冰,北燕要没粮了。
今年大规模的打草谷还未开始,比往年都晚了不少,拓跋焘不会因为春夏的摩擦就偃旗息鼓,因为北燕自己如今的牛羊多进了贵族的口袋,寻常百姓吃不饱饭,他们就一定要出兵。
是以洛清河只能说暂时闲了些,具体如何还要等军报。
温明裳把大致辨认清楚了的书信放到了一旁堆叠好,探身过去从桌案边炉子上取了滚沸的茶水。
“林葛从济州带回来的东西。”她把杯盏推过去,一字一句地说着,有些意味深长道,“我走时只让海政司将其后的火器随水路送往燕州,倒是没叫她办这些。”
洛清河拿起最上头放着的那封信看了两眼,又瞥了眼温明裳手边还放着的那些。她将信放归原处,道:“秋白之前同我讲,已经叫人过去了,具体看诊如何倒是未曾说。不过如今看这位提举大人的举止,想来应当无虞了。”
“还有些可没送。”温明裳看得眼疼,没忍住合眼缓了一会儿,“若只是因在济州的所行,是找不到海政司头上的。”
这些信写的是济州百姓的谢意。
若真要送,应当往州府送才稳妥,那时大理寺余下的官差尚在,直接送到手中也无不可,可偏生这东西转了一回手,从海政司送到了林葛一干人手中。
“府台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虽身在州郡,但谁在京城都有一双眼睛。”洛清河看了她一眼,起身去门前去了烫热的巾帕过来敷在她眼皮上,“看似六部之一对上你占尽了便宜,可你身后站着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斗得这样凶,难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多做分毫都是站队,府台不想赌。”
谁都不想赌。
帕子温热,妥帖地熨烫其上,叫人忍不住喟叹了声。温明裳抬手搭在洛清河的手腕上,将她捏着的帕子挪开了一点,这才将手里的那封信放下。
“谢意的确是个好东西。”她捏着洛清河的手腕,缓缓笑了声,“用来堵住那些口诛笔伐最是合适,只是现在……再等等。”
柳家现今对她在名声上做的文章还不够,要等到真正掀起狂涛的时候,这些信才会成为抵御这些刀刃的盾。百姓比明堂之上的人更清楚谁能给他们真正想要的,所以不论温明裳被世家中的人如何中伤,他们只知道是谁给了他们熬过这场水患的银钱与粮食,是谁帮着修葺的屋舍,是谁贴补的田地。
“这样的书信积攒得多了,便成了万民之意。”洛清河看着差不多时候,将手上的巾帕挪开,“这比所谓的利害更真实。”
“济州、东南三州,乃至于去年的钦州,我都能拿到诸如此类的书信。”温明裳冲着她弯了下眼,她眼尾平日里微垂着,瞧来便总叫人觉得乖顺清隽,但这么笑起来,眼尾微扬,反倒陡生一种难言的狡黠。
这是给柳家留着的一个陷阱。
“潘彦卓在等晋王回来,柳家在等他能否拿到左相的手书。”她指尖在肌肤上轻轻划过,歪着头注视着桌上的烛台,像是要端详出旁的什么,“我也在等,我在等老太爷亲自跟我下这一局棋,我要看……他究竟要从何种君子礼数里露出那把肮脏的尖刀。”
话音未落,屋外脚步声渐近。门还未合,至留下了半扇竹帘,温诗尔掀帘踏入其中,恰好与案前二人面面相觑。
温明裳蓦地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洛清河起身道了句温夫人,还顺带着行了个礼算是问安。
温诗尔微笑颔首,好似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她未曾问洛清河因何出现在此处,只是提醒温明裳小厨房煨着的汤药已好了。
赵君若还在外头等着。温诗尔说完这话,便又迈出了房门,像是只是为了这句提醒特意走进来一般。
“怎么了?”洛清河重新坐下来,瞧见温明裳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