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2)

这世间蒲苇柔弱,一扯便零落如尘,世人轻之贱之,却忘了蒲苇之柔恰如江河之水。即便如涓涓细流,一阻即断,可经年累月之下,亦可滴水穿石。

驿馆外阒然间一阵脚步声疾行而来,栖谣侧耳听了一阵,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洛清河抬手扶住了新亭的柄,她眼中掠过一刹那的空茫,却又极快地压了下去。

来的人是程秋白。

医女斜挎着药箱,肩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她的目光于在场众人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末了落于温诗尔的身上。

洛清河习惯了瞧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故而那须臾的色变与冷凝没有逃脱她的眼睛,她的心随着程秋白的目光倏然间沉了下去。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是她吗?”程秋白敛下眸,低声问,“你叫我冒着大雪也定然要在此时过来瞧上一瞧的病人。”

洛清河轻轻点头,她还没开口,便听见身侧的高忱月道。

“素闻西京药谷与洛氏世代交好,而今一见方知传闻非虚。”高忱月转着手里的短刀,眼神时不时地往程秋白身上瞟,“将军这是想做什么呢?”

她并未有阻拦的意思,恰相反,虽面上看着漫不经心恍若调笑,但实际上心已经揪起来了。不论是洛清河还是温明裳,她们对温诗尔如今的身子究竟如何几乎称得上是一无所知,但高忱月自打钦州一行回京查证以来,她翻过不晓得多少次康乐伯府的院墙了。她站在廊下,听过太多时候深夜里屋内的咳喘与隐忍的呼吸声,也见到过许多次被藏在暗中的染血巾帕……

程秋白看都不看她一眼,医女放下了药箱,冷眼一扫周遭的人,冷声道:“知道了,你们出去。”

高忱月莫名觉得被她梗了一下,但她看了眼温诗尔,在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后还是泄了气,乖乖跟着洛清河出了门。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来回踱步吵得很,高忱月走了两回,想起来去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干脆抱臂站住不动了。

省得过一阵这个大夫还出来叫自己站住莫要乱动。

等待总是煎熬。

洛清河靠着边上的粗粝的墙面,见她终于止步后开口道:“在钦州时,千户没认出明裳是温夫人的孩子吗?”

“这世间相似之人多如牛毛,一个名字,一张脸,算不得凭据。”高忱月侧过头看她,“是在那之后,我去了康乐伯府。”

这是身为六扇门千户的习惯。虽心中已有猜测,但未见其人便做不得准。

“我可否问高千户一个问题?”洛清河看着她道。

“将军想问我明明官居千户,却又要为一个深闺妇人办事?”高忱月微微一哂,“将军手底下的人,这几日不是去过长安烟柳巷了吗?飞星营长处虽不在听记,但做斥候的,耳聪目明,总不至于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云玦的确告诉了我一些事。”洛清河也未否认,她坦荡地站在那儿,眉目温和,“但我想听听高千户自己的理由。”

“说来俗套,将军竟然听了一遍还不够。”高忱月摇头,“岁末荒年,皇城脚下尚有饿殍,可多得是明堂高殿处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烟柳巷,销金窟,可妓子尚比他们多半分仁义。官府的银子入了些蝇营狗苟之辈的口袋,流民反倒要靠着这些供人享乐的女子施粥才能活下来。将军可知,这是什么道理?”

“我为指挥使所救,于公此生当为六扇门效犬马之劳。而于私么……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这一粥之恩,我以命相抵又有何妨?”

洛清河眼中闪烁过动容之色,她静默须臾,赞道:“情义总是难得,千户是有情义之人。”

“不敢当。”高忱月摆摆手,她眉目在昏黄的烛影下显得有些冷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