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 / 2)

崔德良的手一顿,登时皱起眉,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停了半刻才道:“只有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我……”温明裳张了张口,“我怕,先生。”

她心里知道温诗尔不会这样做,可人总是会害怕一些莫须有的物什。她所拥有的东西也不多,横竖在意的不过寥寥数人,正因如此,这些人便成了她最致命的软肋。

不论她在外多运筹帷幄,但凡温诗尔在这张契书上落了名,那便不亚于在她心口上狠狠插上了一刀。

崔德良叹了口气,他望向温明裳的目光里有些无可奈何,茶童侍奉在侧,半点不敢吱声,他在这样的沉寂里轻轻敲了敲桌沿,悠悠开口道。

“孩子,你知道你的字是谁起的吗?”

温明裳神色微怔,下意识道:“不是您吗?”

柳文昌唤她永远只唤字不唤名,不正是因为明裳二字出自崔德良之口吗?

“不是。”崔德良难得停顿许久,冷风簌簌吹过,茶面都皱起波纹,他望着院中廊桥,眸光游弋间像是在追忆过往,“收你为徒后的一日,我曾见过你的母亲。”

这是崔家的规矩,柳氏有心阻拦也做不得。温明裳知道这事,这也是温诗尔跟崔德良见过的唯一一面。

“她是个好女子,可惜生于风尘。但这世间傲骨从不问出处,人间情义也不问来人。”崔德良给她塞了一个手炉,摆手示意茶童将亭中的竹帘放下挡风,“我本答应了她不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你今日既心中有惑有惧,想来还是告知于你最为合适。”

“明裳二字是你母亲一早就取好的,她同我讲,你自幼聪慧,出身不该误你,更不该成你之负累。若有一日你得恩师教导,那么她便求你师,道此字为师长所起,决口不提其母。”

温明裳怔怔地看着阁老,她喉头微动,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手心冰凉。

“我不知她为何要回柳家,但若真要推其因果……”崔德良直直地看向自己最年少的学生,没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但温明裳知道他藏于口舌的话是什么。

推其因果,是因为自己啊……连赵君若都能轻易看出的慈爱,她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恐惧和猜疑呢?

洛清河在崔家门前等人出来,今日禁军没什么事情,她明日也要跟着上殿,故而暂时清闲了下来。柳家这两日消停了,但也难保柳文钊会不会又犯浑。

日头西斜,现在的天黑得太早了。

踏雪不耐烦地刨蹄,习惯了北地的旷野,再度回到笼子里总是憋屈的。

洛清河望着天边霞光,回眸时温明裳就这么撞进眼底。

“就送到这儿吧。”温明裳侧头跟崔府的下人道了声别,缓步走下阶。

洛清河看见她微红的眼尾,心下微微一动,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温明裳道。

“天色还未晚……清河,走走吗?”

“好。”洛清河牵起她的手,将微凉的指骨完全纳入掌中。她什么都没去问,因着心里知道若是温明裳想说,她自然会告诉自己。

骏马被牵着缓步前行,夕日将影子拉得很长,她们每走一步都好似踏在巨物投下的阴影边缘。

贵家宅邸附近总是人少的。

温明裳踩着那些影子,慢慢闭上眼。往前是下阶,但她不需要去看路也知道洛清河不会让她摔着,风难得和缓,卷过时也裹挟起洛清河衣袍上清苦的檀木香。

“阿然。”她忽然低声唤了句。

洛清河应声止步,她站在阶下,难得比温明裳矮了些。

温明裳睁开眼,松开她的手忽然圈住了她的脖颈。

她太轻了,洛清河哪怕只用一只手也能将她圈牢在怀中……但那只原本拽着踏雪缰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