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需要的是统帅,不是雏鸟。”
天高云淡,高门宅邸自有人打理,不见荒败之色。
开春时的猫儿长大了不少,却仍喜欢往柳府的这间小院跑。可惜春时院中草木长青,而今已见枯叶满地。
一只小碗被放在了墙角,里头盛着的只是些简单的吃食,猫儿跳下高墙,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再长大一些,便不要回来了。”温诗尔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皮毛,扶着高墙缓慢起身,她的动作很慢,好像快些便会耗费过多的气力似的。
今日院外格外安静,好像那些仆役收了谁的差使,尽皆远离了此处。
这不是什么常有的事,温诗尔将散落的一缕长发挽到耳后,回头时听见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指尖在耳后倏然间顿住,猫儿似是也觉察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扭头消失在了草丛中。
柳文昌站在院门前,他的面容透着疲惫,似是刚忙完工部的差事,肩上的衣料还带着灰,连往日的仪态都不再端正。
他没踏进去,就这么立于门前。
温诗尔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同他四目相对。她没有动,甚至没有如在下人面前一般躬身见礼。
柳文昌只觉得额角突突的疼,在长久的静默里,他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爹有给裳儿议亲的意思。”
温诗尔依旧没说话。
“是崔家的儿郎。”柳文昌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气,他每每见到温诗尔皆如此,这人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年少的那些岁月,“她也到了年纪。阁老是她先生,选的是阁老家的孩子,品行自是清正,不会害了她去。”
“不会害了她……”温诗尔终于开口,平日里的温柔笑意尽数敛却,她很少在温明裳面前有这样淡漠的模样,但柳文昌在接她入府后便见过不止一次,“还是不会害了柳家。”
柳文昌喉头微涩,下意识错开了那束目光,只是道:“并无差别,她身上终归流着柳氏的血。”
“她姓温。”温诗尔垂下手,低声道,“柳文昌,你莫要忘了我当年答应回来,为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你本有无数次机会让她真正成为所谓柳家人,可你们又做了什么呢?”
柳文昌许久不曾听过她如此咄咄逼人的言语,只觉得更加头疼得厉害。
“生在此间,许多事便不由她自己做主。”
“你们想把鸿雁困成池鱼笼鸟。”温诗尔的语气很轻,她立于高墙的阴影之下,耳垂上坠着的玉坠却被光折射出刺目的光,“可你们又不想折了她的翅膀。”
柳家不需要一个无法立于自己立场上的出色后辈,从前朝至今日,他们盘绕天子而生,依凭着数年如一日的上下一心扎根土地,任何一个妄想动摇根基的狂妄之辈都要为此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哪怕这颗种子是他们亲手埋下。
“我们不会让她成为池鱼笼鸟,那太过浪费。”柳文昌不愿再说,他将袖袋中放着的瓷瓶搁到了院门前的一张小几上,转身道,“她在济州待得太久了,回来说是身子不济,一切如常吧。”
落叶飘然落到了瓷瓶边。
柳文昌转身欲要离去,却听见了身后极轻的脚步声。
“许多年前,我在济州时听见过一个人说过许多。”温诗尔拿起瓷瓶,目光被日晕折射出浅淡的颜色,“少年打马江南过,西风吹尽倚歌楼。”她轻笑了声,面露讽意,“可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君子皮囊下也不过怯懦之辈。”
柳文昌止住步子,缓缓收紧手掌。
“这就是世家。”他微微侧头,“谁人不想似少年时意气风流,但生在世家,受此恩荫,便注定后半生尝恩,这便是一代代的命。”
“不论你认或不认,皆是如此。”
温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