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将这些衣物拎起来嗅了嗅,上面带着浓郁的汗渍和酒气,还混合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脂粉气息。
榻上的被褥没有叠,乱七八糟堆放着,枕头上还印染着一坨明显的油渍。
林墨皱眉。
她知道翰林宫学不允许学子们携带下人。
也就是说,平日里打扫屋子,都得学子们自己亲力亲为。
这对于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少爷们来说,堪比酷刑。
但即便是酷刑,学子们进入翰林宫学,也必须遵守学规,自己照顾自己。
那么,学子们的屋子如何还会脏乱成这样?
难道说,管理严格的翰林宫学,从来都不检查学子们居住的院落?而是由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们自生自灭?
带着满肚子疑惑,林墨的目光一一掠过屋内的摆设,最终,落在窗户上。
窗户是敞开的。
紧挨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红木八仙桌。
这大概是屋子里最最干净的东西。
林墨走过去,伸手在八仙桌上摸了一下。
果然,上面有一层积灰。但,没有其他油污之类。
低头凑近,林墨挨着桌面一寸一寸轻嗅起来。
没有,没有血腥味,却也没有林墨所熟悉的,饭桌上该有的饭渍、油污,或者茶渍的味道。
甚至,连墨香都没有。
整张桌面上,皆是淡淡的木香。
只是?
怔了怔,林墨猛地弯腰,半蹲下身子。
她的视线几乎与桌面平行,右手,还在桌面上轻轻触摸着。
什么东西?
这桌面上是什么东西?
抓痕吗?
是不是指甲的抓痕?
很像,却又不像。
像,是因为桌面上有着极为不起眼的淡淡划痕。
这些划痕非常有规律,一道一道的,就像有人用指甲一下一下在桌面上抓挠出来的。
说不像,乃是因为这些划痕密密匝匝,几乎遍布整张桌面。
并且,如果视线不与桌面持平,这些划痕根本看不出来。
而感官迟钝之人,用手指也摸不出来。
实在太奇怪了。
布满划痕,或者说抓痕的桌面上,没有生活过的气息,却带着满满木香。
就仿佛,这张八仙桌,是崭新的。
可崭新的八仙桌,会布满划痕吗?
而翰林宫学,会在简陋的居所里,为学子们摆放一张崭新的八仙桌吗?
林墨知道,有些学子习惯不佳,无聊的时候喜欢抠挠,或者用小刀,在桌面上留下一些痕迹。
但指甲不是刀剑,再无聊,也不至于将整张桌面全部用指甲抓挠一遍吧?
那么,这张八仙桌,曾经被主人用来做过什么?
桌面上的抓痕,又是如何造成的?
这些问题如此匪夷所思,却让林墨本能地察觉出危险。
心底泛起一股极其罕见的毛骨悚然,林墨突然觉得这张八仙桌的红色有些刺眼,竟像是被鲜血染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荒唐,但前所未有的恐惧油然而生,竟让林墨压都压制不住。
后退两步,林墨做了个深呼吸。
再次环视四周,确信自己没有遗漏,她才走出去,来到下一间厢房。
这间厢房与方才东面那间紧挨着,屋内的布局摆设也差不多。
便是脏乱差的程度,都与东面那间如出一辙。
如果说,一个人的房间又脏又乱,林墨还可以理解为偶然的话,那么两个人的屋子都这样,要如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