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翌日宝钗也有些暑热着的时候,便也无人疑惑。
宝玉、黛玉、湘云并探春三人不必说,就是王夫人、凤姐也过来探望一回,命她好生歇着:“如今天热,难免这个的,你只管好生将养着,要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我们。”
宝钗笑着应承两句,又道:“旁的倒罢了,只明儿又是妈的生日,我这会儿偏又病了。”
薛姨妈早在宝钗塌边坐着,听了这话,她一面摩挲着女儿,一面笑着道:“我又不是整的生日,每年里都要来一遭的,什么要紧的。头一件,你先养好了身子才是。”
众人都自笑了,也陪着打趣说笑一回,倒也不细述。
独黛玉瞧了一回,却有些伤怀起来,一时回去了,还犹自回头望了蘅芜苑两眼,点头暗叹:这就是有父母的好处了。
因此闷闷着回去,还没坐下吃两口茶,她又忽得听说贾政择定了两个塾师,命宝玉、贾兰两个,三日后是个好日子,那时过去拜一拜,定下名来。
“果真这么说着的?”黛玉似是相问,又似是自语,低低问的一声,就想起先前宝玉那一幅面庞,不由得微微垂下脸来。
此时,她鬓边簪着那一朵红石榴花,忽得坠下,竟自落在膝上绣裙中,杯口大的一点朱红,艳艳如霞。
雪雁瞧着正要上前一步,捡起那花儿,却被紫鹃一个眼神拦下,眼瞧着有些沉默的黛玉伸出手指,捻住那朵石榴花,却悄无声息的,无有一声响动。
她不由道:“姑娘……”
黛玉偏过脸来,望了她们一眼,不知怎么得眼圈儿微微有些湿润的样子,却只笑道:“我去瞧瞧宝玉。”说着,她便将那石榴花搁在案几上,竟自起身理了理发鬓衣裳,就自出去了。
紫鹃眼瞧着她出去,本是觉得好事的,心里却忽得有些发闷。
那边宝玉也早知道了,旁人犹可,他只有更有些燥意的:先前倒还罢了,原是自己该怎么做,便怎么做。现今却又多了些说不出的滋味,再不能似旧年那般挥斥方遒,自有一番信念了。
为着这个,他在园中逛了一回,左也不耐烦,右也添了恼意,不知怎么的,忽想起旧年那龄官唱的曲儿:到去那里听两曲儿,且先静一静也罢。
谁知过去,却被龄官撅了回来,他正讪讪着,偏又瞧见贾蔷过来,又听了一出故事,反品度些情缘天定,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的滋味。
有了这一件,宝玉再想一想先前黛玉所言所说,所劝所慰,一时也有些痴意,暗想:
果真我等浑浊须眉,不必她们女孩儿原知道世间根系所在。想来林妹妹她早就领悟了这一点,偏我却是个糊涂的,倒不能领略其间滋味。想那瑞哥,原也是寻常孩童,经历虽多,却也须得教导,那些塾师哪里能知道这些?自然都是妹妹她们言传身教的。
那他所说所言,自然也有些从此而出。我似觉有理,又似觉无理,想来也是未曾经历,方有些不能领悟的。既如此,索性先试一试,又有何妨?
这么想着,他一路回到怡红院中,穿花拂柳,瞧着山水亭台,女孩儿往来走动的,渐渐的竟真个有点定下心来。
谁知进去却瞧见黛玉正坐在那里,且与袭人说话。他心里微微一动,忙笑道:“妹妹来了。”又命将今日新得的果子取来。
袭人答应一声,出去拿果子不提。
黛玉看向宝玉:“塾师的事,你可知道了?”
宝玉点一点头,知道黛玉忧虑,便宽慰道:“你放心。”
黛玉追问道:“那你可想明白了?”
宝玉略一迟疑,还是将自己所想说了来,又道:“我自小就读书,想你也知道,塾师也不知请过几个了。现今再添一个,也不过这么着罢了。你只管放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