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这小厮才要说话,就见外头一个婆子推门进来,阴沉着一张老脸,倒也没亏了礼数,上前恭恭敬敬问了贾环好,回头却冷冷盯着小厮:“你这小子糊涂,送茶也要这半日,没得误了哥儿读书怎么办?还不快出去!”
小厮活似得了圣命,忙答应一声,也不问贾环,慌不迭退了出去。婆子倒是顺势儿与贾环行礼,而后才退了出去。
两人如此做派,贾环的脸色也有些暗沉下来。
只是这等情势,他原也料到了五六分,拿着至多一年半载便完了这事来宽慰自己,又想着赵姨娘在,终究有自己的好处,方渐渐和缓下来。
他这里和缓,那便宝玉屋里,上下人等却着实有些悬心。
头一个便是麝月。
她本是经历过魇魔法的事,又自小跟在宝玉身边,最是知道赵姨娘母子两个趁势做鬼的种种事体。如今忽听说赵姨娘回来,岂能没个知觉。
只是她到底只是个丫鬟,又事关赵姨娘、贾环,甚至连带着探春这三小姐,宝玉尚且一字不说,她又如何敢说三道四的。思来想去,她也不过招来屋中丫鬟人等,着实告诫了一通,必要紧守门户,不许胡乱走动云云。
这一干丫鬟,既能入了怡红院,自然多半也有些聪明,且又有前头王夫人、宝玉魇咒的话头,连着旧年的事,合在一处,多少也猜出意思来。这会子又得麝月十分告诫,自然满口答应。
倒是麝月心底犹自惴惴,思来想去,却想起旧年这些个事,倒都有紫鹃在,因将事情嘱咐下去,自己便寻到潇湘馆来。
黛玉见着她来,犹自问了几句温寒,又将及宝玉。
麝月也是一一回了,而后才又问紫鹃。
“她今儿出去了。”黛玉道:“只是这会子,也合该回来,怎么没见着人?”
说着,黛玉看向鸳鸯几个。
鸳鸯正做着针线,听得这话,便笑道:“多是外头还有些细故未曾做定,方这么着罢。”口里说着,她便放下针线,且与黛玉道:“我正得空,陪着她过去问问。”
黛玉自无不可,点一点头便许了。
倒是麝月被鸳鸯拉出去,却有些疑惑:“我不过等一等便罢。你只管拉我出去作甚么?”
鸳鸯只管拉着她出了院子,方啐道:“我是瞧你也糊涂了,到底姊妹一场,方拉着你出来说话。”说着,也不等麝月言语,她先便道:
“你过来寻紫鹃,必是为着赵姨娘这一桩心里难安。可那些个事,谁个不知,又谁个能安稳的?如今矜压得住,倒还罢了,你偏要翻腾出来,又没个区处,能成个什么样子?竟还是稳一稳,自己先有个主意,才是道理。”
麝月听了,半晌没有言语,眼瞧着要到沁芳亭了,她方叹了一声:“咱们做丫鬟的,能有什么主意?不惹是非,保住自个儿,都是难为。我们那屋子里的事,你自然知道的,哪里能保得齐这许多。”
提及这个,鸳鸯倒也颇为赞同,却还是摇头道:“话虽如此,事情却不是这么办的。依着我看,宝二爷也不是糊涂人,你只管暗中一五一十与他回明白了,旁的便好料理了。至多不过往二奶奶处问一问,再多使两个婆子看守门户罢了。
你且想,你我都能料到的事,难道老爷、二奶奶他们料不准?怕是有个不能为的缘故,方这么着。可赵姨娘并环哥儿,又是哪个牌位上的人,还用着他们见客说话不成?我料准了,就是老爷不提,二奶奶也必会使人严严看住了,不然,她面上又有什么光彩。”
这般说了一通,麝月果然安稳了些,又见时辰果然不早,便辞了去。
倒是鸳鸯寻到门外,正赶上紫鹃回来,就将这些话一五一十说与她来,又道:“既有这么个心,只怕往后也未必安稳。如今姑娘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