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自也知道如今两府内外上下,有许多言语,不免有些叫人嗤笑的荒唐话。可这些,她们素日里听了,也不曾当一回事,说到跟前来,也不过嘲笑呵斥一句便罢。
可元春这等模样儿,却叫她们心中警醒:这些个事,怕是不简单的。否则,元春一个妃嫔,如何能留意这些闲言散语?要么是,果然有这个影子,要么是,有人从中做鬼,拿着个做筏子,生出旁的事来。
只这两样里,前者虽是叫人心头狂跳,可小皇子才几岁?如今且呀呀作语。圣上又是什么光景?年过五旬,这一阵又有病症连绵不去的。上头立着十来个皇子,太子且有子嗣了,谁要还生这个指望,只怕是脑子糊涂了。
可要是后头一件,又叫人疑惑,弄这些闲话又有什么用处?太子纵然糊涂,也合该晓得前头一桩的,自家又素来尊重东宫,向日里无不恭敬着的。前头太子妃娘家兄弟成亲,且还正经下帖子相邀的呢。
只消有这一桩在,旁的还怕什么?二皇子如今大不如旧日了,纵然他们有些旁个想头,如今元春病贾家盛宠,也没得顶头儿冲上来的理儿。
心里或多或少想到了这些,可三人也知道,这宫中隔墙有耳。哪怕这里外头有抱琴等人服侍在外,着紧门户,也须得谨言慎行。
是以,探春心思敏捷,却又说得极婉转:“娘娘放心。休说这未必不是一时的风光,便真个有些作祟的小人,娘娘这话带回去,老爷他们自然明白的。”
尤氏、凤姐连连称是,又相问元春,可还有什么吩咐。
元春本听着探春言语,便觉她言行有度,心中稍有宽慰,再听凤姐尤氏如此问,两厢里一合,便生出个念头来:“只消能安守门户,我也就放心了。再多,也便是他们兄弟姊妹。宝玉并三妹妹原说定了婚事,孝期一过,合该早早完婚才是。就是四妹妹,若是使得,竟也早做姻缘才好。”
凤姐三人听了,心中虽诧异不已,但见元春坚持,也只得答应下来。
而后又少不得说些旁的话,不过是些家常。及等回去,元春又唤来抱琴,取出两册佛经:“这是旧年我得空誊写的金刚经,后头也供奉念诵了百日,你们带回去,且与老太太、太太坟前焚化了,也是我的心意了。”
尤氏、凤姐并探春听了,都是红了眼圈儿,连声答应下来,又双手接过经文,细细包裹妥当,方从宫中退出来。一路随着夏太监缓缓离去,及等到了宫门外,方上了车马,一径回去。
一路上,尤氏倒是多说两句话,只凤姐心中有事,探春心细谨慎,虽左右无人,到底还是在外头,不肯十分言语。尤氏见此,也没有再多说旁话,车内竟十分安静。
及等回到贾家,贾赦等人早侯在书房里,正自焦躁,听得凤姐等人回来,忙命她们前来,着实盘问了一番。但听得元春言语,他们却都渐渐变了脸色。
宫中言语谨慎,这个自然无人不知。可越是知道这个,也就越能品度出元春态度的异样之处。
警告家中安守门户,不要与人结交往来,催促宝玉探春孝期一过,便尽早完婚,便是惜春,她也特地提了一句,且要为她筹划婚事。而后面的金刚经,又表明她仍旧记挂贾母并王夫人的离世,十分感念。
这里的意思,着实叫人心头发紧。
贾政本就是赤忱忠君,顾念家族之人,又素性沉稳,于官场上应酬也不甚喜欢,这会子见元春如此说来,当即点头:“娘娘既有这话,我们自然领命,何况孝中也合该安省的,那些外头的往来,能回绝的便回绝罢。”
贾赦道:“如今这么个局势,一时半日,又如何回绝?岂不是得罪人。”
“这倒罢了。”贾珍想了半日,因道:“如今娘娘既送了这金刚经来,咱们家便拿这个做筏子,先往佛堂那边供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