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这里有三十来人,亲疏远近不定,连着交往起来的时日也有长短,因此或有贾环认得,自觉结交的,钱槐不知。钱槐已是结交了的,说与贾环,贾环却尚未认得。这事人之常情,若果然一个个都对准了,反倒要疑心两人早有商议了。
心里这么想着,探春却还是厉声呵斥责罚了一番,命人将他带下去,又叫了赵胜世来。
谁知这赵胜世原是钱槐去了,重提来做事的,又多在贾环跟前,这些外头结交的人,倒也认得大半,可细论起来,却多是一二样便罢。
虽交代出来,与贾环也好,与钱槐也罢,都有三五个合不到一处的。
探春命人一一记下,也照旧一通责罚,自己回头将单子拢在一起,便寻凤姐来细查。凤姐原知道事,得了这单子,立时着旺儿等几个心腹探查,又依了探春所言,往各家言语。
说得什么,却也有个讲究。
一则是打探消息,细查人员可有错漏。二则却是点破其随贾环做事,使他们父母知道,好做管束。其三又是将贾环的银钱取出,往各个被欺压的人家送些银钱相陪,又言日后再有生事,只管告诉管事娘子。
这一套做下来,虽说贾环钱槐两人狡诈,又与那五个人多是暗中往来,竟也被掏出三人,又拿准了里头两人必是结交颇深的。
凤姐将这事说与探春,又将人带来,隔着屏风言语。探春听得一清二楚,又是恼恨,又是咬牙,立时与凤姐一道,将这事回与贾政。
贾政听说,自是恼恨非常,只是贾环伤得颇重,倒不好十分整治,是以咬牙将日后的功课又加了一倍,且将自己身边的小厮派去两人,命贾环便养伤时,也须苦读。
那贾环原就受伤不轻,兼着如今八月,尚且暑热未消,伤疤偶尔滚其脓来,起卧不宁,正是苦楚的时候。偏偏又添了这一桩事,又得贾政十分斥骂,着实凄苦,不免在心内暗暗发誓:这一回是自己得意忘形,才露了这些痕迹,往后必要谨慎小心。
虽这么想,但念着尚有银钱、人手在外,家中人等俱不知,他还是存了几分庆兴,且不细论。
那边凤姐探春等人也无心理论他,只将预备供上的东西再四检查妥当,又送了奏章与內,元春自皇后宫中得知,自是谦逊推拒的,却也免不了暂用一二。
回头,她便打发夏太监过来,赏赐了各人一些东西,又再三问了宝玉身体,方回去。
众人见着夏太监形容与旧日不同,越发添了恭敬,言语起来也是十分谦逊,论起元妃,更是少不得将今日多得宠信的事提几句,自然越加欢喜起来。
一时回去,旁人倒罢了,邢夫人摆弄两下东西,便命好生收起来,自己吃了两口茶,就有婆子过来回话,道是前头薛家送了回礼来。
邢夫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也是不咸不淡:“他们回了什么?”
“原是那蝌大爷亲自过来,预备拜见的,因有娘娘这一件事,方辞了去。”那婆子说得简便:“东西倒是齐整,依着这里的礼数来的,还推辞说是小孩儿家,尚在娘胎,当不得这么个重礼,倒是将金银一类的器物都送回了。”
“哦?”邢夫人听了这个,神色倒好看了些,因又问道:“老爷怎么说?”
“老爷自然不肯,已是打发人重送去了,只把回礼收下了。”那婆子忙回道。
听是如此,邢夫人也有些悻悻,倒不好说什么:“薛家倒也算有礼,罢了,横竖与我没什么干系,且不论这个。”
正说着话,外头又有人来请安,却是外头贾家的门生傅试家中的婆子,并旁人家的两处。
这原是常有过来说话的,哪怕邢夫人如今面容稍有损害,争奈这些人家的仆役人等十分逢迎,又有各处的闲话可打发时间,邢夫人常自躺在踏上,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