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象对方计策的全貌。”
波澜不惊,顾慕飞开口:
“如果按某人计划,跨年夜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逸衡首级公开发现,这整件事就不可能给我时间反应,也不可能给我机会权力压制。因此,他们甚至不屑掩盖痕迹。
“若如此,不光市局会赶到现场压下所有人;而我,作为逸衡的直接关系人,一定会被纳入警方的严密控制。
“逸衡的死,原本会是闵州新年一月一日的头版头条。
“如果不是元旦一早,警方重大失职,Fri-Night总长居然在警方控制下毒发身亡,这条消息也见诸报端的话。”
似叹息,顾慕飞又似冷嘲:“你品品其中滋味。”
说到此处,他居然眉眼带笑:“这人,是不是要把灰道白道一起赶尽杀绝?”
他轻描淡写。
而戴则目瞪口呆。他夹着的烟从刚才起已忘了抽。若依顾慕飞推理,阴谋当真如此,他们就已经被某人彻底玩弄于掌心。
不说闵州政商财三界,Fri-Night就此会彻底失去斡旋的立锥之地,暗面主权更昭示天下。
半天,戴则才反应过来,硬挤出一句:“好毒的计!我还以为”
甩手,戴则把烫到手的烟屁股碾进酒杯,眼睛却紧盯办公桌后的顾慕飞:“‘闵州的大智谋家’可是你啊!”
“戴则,世界大的很。”顾慕飞从容起身,漫步来到幕墙前。
轻盈地,他拎起盛满琥珀色干邑的水晶酒杯,环臂靠在办公桌上。
“我没那么自负,从没如此自称过。只是……”他目光一沉,把酒杯轻轻递送到嘴边。
蜜色的酒精虽然香醇,悲哀的苦涩却在他心头止不住下沉、化开:“如此,便没有留着逸衡尸身的必要了。”
戴则哑然。
他与顾慕飞相识日久。在后者尚只是灰道打手之一,戴则曾与其同出任务,朝夕相处。他曾听顾慕飞随口一言:
用最少的棋子让对手气尽,才算“谋”。
那眼下,闵州黑白灰三方较量的棋,逸衡的尸身已成多余。
“你和李恩佐尽力找,看还有无可能吧。我说服遗孀按兵不动;但她紧催。我们不可能把逸衡留太久。
“但愿,只是我多思。”
逸衡之死笼罩全组,所有人都在翘首顾慕飞的下一步: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重蹈逸衡覆辙?
从来宠辱不惊,这次,顾慕飞语气里竟流露出真切的苦涩:“若,被扔进鹦鹉江”他嗓音更沉。
逝者如斯。
戴则不禁吞吐:“那,葬礼?”
戴则只急切往前一倾。这微微一动,他身上顿时沾满阳光淋漓。今日,明明晴空正好。
顾慕飞忍不住侧首。从他所处的阴影里,他眼看戴则被乍然照亮。霎时,记忆里的银杏道朝他扑面而来。
置身闵州财经校园,银杏洒落,他眼看周一和逸衡,还有年轻的他,三个青年说说笑笑,昂首走过。
在他们身上,阳光淋漓遍洒……
短暂失神,顾慕飞拉回思绪。
虽然那时,他已投身灰道,双手早不干净了。但只是,只单单回想起那座纯粹的象牙塔,想起学弟扑住他和周一的肩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音容笑貌。
如今,只剩冷柜里不再回答的头颅。甚至连“再见”都没能出口。
而他,他要亲手借逸衡之死,活动政警界,以血还血,以儆效尤!
从何时,他已经习惯于污浊的权谋了?
“今天下午,还有金融组的交接要处理。抚恤和保险,我今晚也必须亲自送给遗孀。”千钧沉重,顾慕飞放下手中空荡荡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