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晌支立原处,苏梨却怔怔不知作何感想。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百般厌弃,抱怨她浪费家资,打发她去挣钱。她一直以为,母亲身后,应该也只有两三个零。

可当她看到文书上的总额,她彻底呆滞了:苏梨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那,从高中起,她一直在苦苦兼职支撑的所谓家计,她看人脸色、百般周旋挣来的急用;还有从来,她想摆脱母亲,远走高飞。

都算什么?

“慕飞,我,”窗外凄风苦雨。苏梨的手抓住心口,仓促间嗓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我是不是很糟糕的女儿?她被唐权派人谋杀,我却……”眼泪已在她的眼中充盈打转:“在这里,贪恋自己的幸福?”

“不是。”

斩钉截铁,眼中注视苏梨的眼泪颗颗滚落,顾慕飞迅速给出坚定的答案,却并没立刻接近她。

苏雁一手毁灭他人的幸福。她死有余辜,这毋庸置疑。

当唐权安排Butcher对苏雁灭口,而他计划借刀杀人却又临场挽救不及,顾慕飞就自知难辞罪责。

但他不悔。

如今,眼睁睁,他看到最终苏梨却为母亲的死自责不已。她泪花灼灼滚烫,与其流淌在她的脸上,简直一路烙烫进他的心底。他痛若刀绞。

如果,把一切过错都推在他的身上,让苏梨恨他,这样做会对她的幸福有助,那他一定会立刻开口,求她恨他。

可尽管如此,话一出口,顾慕飞却仍旧稳住自己,让情绪不见痕迹: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么?你对她已竭尽所有。而这一点,她身为母亲,没能对你做到过。”

顾慕飞想起苏雁对女儿的刻薄与鄙夷,心底更像被狠狠一攥。他不会让苏梨,他的向阳之花,再为此痛苦一回。

“可是!”苏梨仍泪流满面。

“从她那里,你所承受的那些。”

苏梨手臂与胸口被母亲抓出的淤青,曾让他勃然大怒;还有她手腕密集的刀疤。霎时,苏梨坚定对他说过的,“一了百了”,击中他的心口。

他坚定向她迈出一步:

“那些,再多钱也无法弥补。钱只是钱而已。苏梨,有没有这笔遗赠,你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现在都会同样幸福。”

这时,轻轻地,他伸出双手,让苏梨自己慢慢依进他的怀里。顾慕飞这才将她深深抱紧。

“这一点,苏梨,才最重要。”

默然抽泣,苏梨伏在他的肩头。只隔一层薄薄衬衫,顾慕飞的怀抱温暖氤氲,与她波折不已的呼吸紧贴。

在他的胸腔里,心脏坚定跳动。他心口沉稳起伏。这比再多言语宽慰都更有效。

从来,顾慕飞不会刻意逗她笑。他的话向来朴实无华,却莫名总能让她释然。

想到此处,苏梨不禁破涕为笑。

她嘲笑自己: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她只感到松一口气;反倒面对这些从未期待过的遗产,她才猝不及防,泪如雨下。

她可真是个“爱钱的女人”啊。

“那,这么多钱,我又该拿它们怎么办?”不开玩笑:对钱,苏梨当真没经验。怀里,她悄悄抬起头,仔细端详着顾慕飞。

这个人,表面这么冷。

在眼底,他总沉淀着看透世事的寡情与凉薄;可怀抱却坚实又温暖。就像两汪黑漆漆的深潭,这双眸,又怎能让人不想一探究竟、撩拨起涟漪呢?

“既然,你对金钱那么擅长。”苏梨语气像撒娇,柔柔开口,“不如,专家,给我点理财建议?”

她的语气末稍,像手指从他刮得仔细的下颌游走向下,指尖微凉,从喉结贴滑。从容,她摩挲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