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近傍晚,打在身上就像没有温度。她心中难言酸楚。脚下凌乱,地面仿佛都在旋转。一时,她都不知在往何处去。
匆忙,她用袖口交替擦去眼泪:尽管她视线模糊,但银杏道上学生影影绰绰。她并不想给自己丢人。
直到,她余光里,人群里冒出轮廓。那沉思走路的稳健身姿与步伐,渐行渐近。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在同样也看到她的这一瞬,那个人也愣愣站住了。
是她。
是他。
显然,顾慕飞此时和她同样惊讶。
怎么,偏巧今天,他回到他的母校来?
而且今天的他,似乎更像专门为混进大学里的学生模样:暖驼的羊绒大衣盖住纯白鸡心领T恤,脖颈与疤痕都藏在围巾里,干净简单。
大概像八九年前的他。
苏梨这才意识到,一周多不见,顾慕飞究竟罕见地憔悴了多少。
他脸上全无血色,眼尾新添一道细伤,血痂危险地飞掠过太阳穴,一直探进焦金色的鬓角。
他眼神从来强硬又寡情。可此时,在他眼底,竟陌生地充满既深沉又复杂的忧郁。
与她同时,顾慕飞也正在一言不发地凝眉、仔细端详着她。他的眼神震颤,难以置信,描摹着她眼眶中新鲜的泪水。
紧接,他的神情却像被什么突然狠狠地击中。他双唇紧抿。
当即,他做了什么决断。
仿佛要装作根本没被她看见,他立刻转身,拔腿就走。
好好好。他又来了。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决定。凭什么,他总习惯于替她做选择?
苏梨骤然爆发。三步并作两步,她几步直追上去,扬手
“啪!”
下一秒,众目睽睽,狠狠的一巴掌就已落在顾慕飞的脸上。
意外,这次,他根本没挡,也没闪。
“现在,你我才两清了。”迅速说完,苏梨甩身就走。
顾慕飞却轻轻地抢拽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放开。”
“苏梨。”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已然这般陌生了?
“你那么喜欢摆布他人,让我恶心!我猜,本性难移。你改不了。放开!”
从来,他的手力气多么大啊。可这次,苏梨只轻轻一挣,像烫到,顾慕飞竟把手顺从地直接松开了。
“既然如此。”这次,他的嗓音里却像截然不同,莫名牵扯住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应当抗拒。
顾慕飞轻轻恳求道:“就让我再多浪费你三十分钟吧。让我,最后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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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拐进树林中的分岔道。在血红夕阳之下,他们缓缓开过这条熟悉的滨江线。
车内寂寂无声。
当苏梨听他说,他要再带她来一个地方,她没想到会是这里,会是故地重游。
斑驳的树影倒退,鹦鹉江金色,波光粼粼。
苏梨不明白了:一周多过去,她从不敢回忆。因为每次回忆,都还让她顿感锥心之痛。
可顾慕飞,却偏偏带她回到这里。
那是在她与他相识的第一晚。也是他放开手腕,故意接近她、开始逐步利用她的第一晚。
那之后真真假假,苏梨根本都想不清楚了。
隔着车窗遥望,苏梨无限遐思,车头却像上次一样,安然一沉。船舶码头开阔,平整没入江水;而他的车缓缓面对着逝水停稳。
他和她下车,站在水边;两人之间隔开微妙的距离。江风柔和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