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静得,像再也弹不出绝妙旋律的琴。

“可很快……

“为比所有人都更加一骑绝尘,我曾夜以继日挑灯用眼练琴,它们居然慢慢看不见了;无数医生都说没可能再好。

“为摆脱原生家庭,我攀登阶级,捏着鼻子对婚姻精挑细选,在讨厌的男人里慎之又慎,假装满怀欣喜,与高知世家结婚。

“可最后,只是笑话,只留给我一个可耻的拖油瓶。

“现在,我又罹患癌症。”

在顾慕飞扼住她咽喉的掌中,轻轻地,苏雁啜泣着笑:

“可怜么?可悲么?

“不。从一开始,我早就下定决心不做任何治疗。这是我的报应。在我痛苦死去那一天,我欠芳染的,自然一笔勾销。

“来吧,亲手掐死我吧。只是,你也别想再能找到唐权。

“这条老狗。只有我这个又瞎又病、足不出户的老女人,只有我这个被他恩断义绝的干妹妹,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处!”

愤愤地,苏雁朝顾慕飞唾出一口血痰:“你和唐权,也没什么不同!”

血腥冰凉地飞溅在脸上,顾慕飞完全震惊。愤怒与鄙夷并驾齐驱,在他的血管中汹涌、沸腾、咆哮。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眼前的这张脸永远闭嘴。

杀苏雁很简单:只要他的手再加丝毫力量,就足以让杀母仇人在痛苦的窒息中变成跪地匍匐的尸体。

但。

心中百般厌恶,顾慕飞松开了手。

“怎么?心软了?”

背贴靠墙,软绵绵滑落在地,苏雁揉着脖子,贪婪地大口喘息。她却又笑了:

“我倒乐意促成你们父子相残。你要是现在乖巧坐下,我们重新开始谈合作。兴许,还有戏。”

“不了。”一手抹去脸上血痰,顾慕飞突然感到由衷厌倦。

而且,就在刚刚,他还萌生出了一个新主意。至少,能让他的手上干净些。

转身,他快步走向门口,只想尽快从这个让他倍感恶心的巢穴离开。

“等等。”叫住顾慕飞,苏雁冷声,继续嘲弄道:“你刚刚,不是大言不惭,用苏梨要挟我么?

“替我向她问声好。问问她,用母亲生给她的身体卖钱,再反回来还给母亲,感觉怎么样?

“她这个小废物,真不配做我苏雁的女儿。”

猛地,顾慕飞站住了。

乍然从脊背中心战栗,他却突然回想起仍定格在自己记忆最深处,如影随形,母亲充满爱的轮廓。

哪怕,时间太久远,面容早已模糊。

“身为她的生身母亲,你为何对苏梨……这么刻薄?”

不知心情如何复杂,不曾回头,但他的嗓音竟重得发颤。

苏雁轻蔑冷笑,仿佛只不过在抹消玷污自己一生的污点:

“我五岁时,就知道如何搞定唐权,真情假意利用他的热血,让他替我挨打、认我做干妹妹。

“苏梨都快二十五了,她搞定过什么?连我故意用来骗她的医疗账单,她都只知道傻傻地付。

“她一点不像我。从生来就不像我!她既不努力,也没有天赋,根本不配”

“是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顾慕飞的嗓音比冰川还要冷。

“她左手腕细密的疤痕,从各种意义上,你看不见。”

跨年夜,苏梨照护他一夜,用柔软的手擦拭他高烧的额头。那些细密的刀痕,在他挣扎的眼前停留。

原来,那就是她宁愿求他,也不肯对他说出口的秘密。

面对苏雁,秘密呼之欲出。

顾慕飞喉头每个字都带出痛惜:“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