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来龙去脉的村民感激外来人出手相救,自发跑来,当天荒院被收拾干净,又有木匠好心送来桌椅、新打的两张木床,木大娘更是三天两头给她们送东西。

池蘅种菜的菜籽就是木大娘给的,几次接触下来对这位热心的妇人观感极好。

这次木大娘送来的是两尾活蹦乱跳的草鱼。

鱼被清和放入门前的大水缸养着,准备明日再杀。

木大娘寒暄了几句话很快离开。

池蘅站在水缸前巴望水里游得欢实的肥鱼,感叹田园生活自有田园生活的妙。

没有盛京的繁华锦绣,没有世俗的名利喧嚣,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昨儿个小村落的村民因一块地吵得不可开交,睡醒气头过了也能在众人劝和下和好。

都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的,比起一亩三分地这里的人更看重彼此之间的情分。

不像京里那些世家,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不屑与文臣来往,一朝失和,面和心不和,心眼如筛子,算计套着算计。

池蘅叹了一声:“姐姐,咱们在这多住一些日子罢。”

她喜欢这种自然气息,喜欢没有杀戮的平和。

长大之前,上战场之前,她想提早将人间朴实的幸福刻在心间,省得哪日站得太高,忘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追求的安平夙愿。

清和捞了她的手放进水盆,“好,怎样都行。”

池蘅笑嘻嘻看她,眼睛清澈,倒映着清和的影:“姐姐,为何我总觉得小香山一别后你更愿意亲近我了?”

“愿意亲近你不好吗?”

“自然好。”池蘅低头瞧着手指沾染的泥土被她一根根用清水洗净,忽而想起两人在石屋暗室时的亲密。

婉婉同意与她赤.身相对。

念头从脑海冒起,她疑惑陡增。

即使暗室看不见对方,婉婉答应的如此容易,这是池蘅怎么都想不到的。

以她对婉婉性情的了解,纵使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比起赤.身散毒也终究差了几分。

还以为要哭得肝肠寸断才能勉强哭软她的心。

不曾想婉婉的心比她想得还要软。

她心里涟漪泛起,如一朵花落在水面。

水波微生,花瓣被水流慢慢吹远,心绪飘飞的也有些远。

在婉婉心里眼里她是‘男子’,还是说,差了两岁,婉婉始终拿她当孩子看待,所以才不介意‘男女之别?’

池蘅顾自纠结,心坎堆着一堆乱麻可这怎么说都不大靠谱。

迷雾重重,她干脆问道:“姐姐可是拿我当孩子对待?”

“孩子?怎么这么想?”

池蘅被她淡然的口吻逗笑,意有所指:“婉婉,我三岁起就被阿娘要求自己洗手了。”

她眸子映着碎光,似调侃,似试探,清和一怔,慢半拍地望向水中交叠的指节,耳垂倏地窜上一抹红。

一呼一息间她佯装镇定,理智告诉她,此时不是泄露心意的好时机。

她很快反客为主,转而调笑:“这样不好吗?提前适应一下有未婚妻的感觉。”

“未婚妻?”

“不错。”

她取过巾子擦拭两人潮湿的手,眼皮轻抬:“我现下,不正是阿池的未婚妻么。”

一瞬间,池蘅心脏仿佛被了不得的东西击中。

是什么击中了她,是婉婉的笑呢,还是婉婉的话呢?

她喉咙微动,这次烧刀子的灼.热感不是从喉咙涌起,而是率先从心口啪地一声亮起如豆的火花。

火花持续几息,没有后来的劲力升至燎原,渐渐泯灭心尖。

灼烧感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