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情不在意郑缚回家会不会受罚,摔也摔了,疼也疼了,比起身上的疼,她更想和佑安好好聊聊。

但佑安没来找她。

“长荣公主打了郑家崽子一顿,打得可凶了,郑小崽子出宫时哭得嗷嗷的。”萧崇至拿话逗弄孙女:“所以果然是和长荣公主闹别扭了?”

不闹别扭,佑安小公主哪来的那么大火气?

“她打她的。她想打谁就打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气话了。”

萧情看了祖父一眼:“我要喝蜜水。”

仆妇很快端来水温正好的蜂蜜水。

甜滋滋的味道充满口腔,萧情心绪稍缓:“祖父,我好怕有一天我和安安做不成朋友了。”

萧崇至被天下人尊称为‘萧师’,不因她年岁轻而心生轻视,极有耐心地循循善诱:“为何做不成朋友?”

萧家学文气氛浓郁,长辈开明,在这样充斥爱的大家庭长大,萧情被养得很好,她有话直说:“因为安安太别扭。

“像是变幻的天,今天晴,明天雨,今日予你好脸色和你形影不离,明日就能狠心丢下你不闻不问。

“她若即若离,捉摸不定。不懂我的心,也不愿把她的心敞开给我瞧瞧里面所思所想。

“以往我和她闹了别扭,有陛下和皇后姨姨开解。

“她很听她们的话,可一旦陛下和娘娘不在,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没了主心骨,总想退缩。

“她性子看起来开朗,这两年我总怀疑她心里装着好多事,这些事压着她,横在中间,使我们不能再像几年前那样亲密无间。”

她满怀信任地求助祖父:“祖父,阿情该怎么做才能帮她,挽回我们之间的友谊?”

“好孩子。”萧崇至一脸慈爱欣慰:“祖父儿时也有玩得很好的朋友,他心眼小,总爱生气,每回他生气我都送他最喜欢的礼物,见了礼物,他不好意思再生气。

“有些人看起来刚强,内里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我不想他破碎,于是只能继续哄他。

“一次两次,周而复始,过了十年。

“次数久了,我开始感到厌倦。

“他心向江湖,我心向文坛,路不同,志不同。

“他最后一次和我闹不痛快,是他喜欢的人喜欢我,也就是你的祖母。

“我们小心维护十年的感情因此决裂,但我总不能再让着他。

“他一走了之,后来我去找他,他提前收到风声避我如虎。

“每当回想起十年的情意,我会感到深深的遗憾。可我不后悔,阿情知道为何不悔吗?”

萧情聪明,低声道:“因为不合适,这份友情从始至终只祖父一人当做宝。”

“不错。”

萧崇至怅然抚须:“人这一辈子会遇见许许多多性情不同的朋友,有的倾盖如故,有的白首如新。

“一味的忍让、迁就,总有一天会感到疲惫。

“感情是易碎品,需要双方共同守护。

“譬如陛下,陛下能与娘娘幼年相识、相知、相恋、相守,绝非一个人的努力,是两人彼此咬牙跨过生死才得来的幸运。

“阿情,哪怕佑安是大佑朝尊贵的公主殿下,祖父也不希望你受伤,不愿见你默默吞咽委屈。

“凡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

“做得好不要骄傲,做不好那也没什么可惜。

“尽人事,听天命。缘分是很玄妙的东西,缘分降临,想长久,离不开互相珍惜。”

萧情饮着蜜水,慢慢沉吟。

片刻,她豁然开朗:“多谢祖父,阿情知道怎么做了。”

翌日,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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