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是强者定下的。

主弱臣强,主强臣从,这是君臣之间的博弈。

孙家起初就站在陛下这,之后也该继续站在陛下这。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唯有被拔除遗弃的份儿。

孙逐月低喃一声:“沈姐姐真够义气。”

提前和她们透露风声,说是‘相求’,其实是上赶着将功劳递到她们眼前单看各家有没有胆气去拿。

胆气她们是有的。

不过沈姐姐那样的人竟真对陛下动了心。

回想当日大开城门迎陛下进城的情景,孙逐月叹服:陛下的胆识气魄,早非女子二字能概括。

马车骨碌碌朝着孙家方向行驶,雨天天色暗沉,到了家门口见到前来迎接的管家,她问:“我大哥呢?”

……

一众姐妹离开靖国公府,清和返回书房捧卷研读许久。

房间两扇花窗关得严严实实,熏炉里徐徐飘出好闻的香,柳琴不放心道:“小姐不再做些什么了么?”

清和笑着翻页:“不做什么,动作宜小不宜大,慢慢来。”

她说得一脸云淡风轻,柳琴柳瑟却没法做到她这份淡然外人不知,她们是知的,小姐是正儿八经有名有实的‘池少夫人’,凭什么陛下是女子,外面那些人就敢不认账?

“小姐就不觉得委屈吗?三书六聘,八抬大轿,礼法人情上小姐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最顺理成章的事还要费心筹谋……”

“有什么好委屈的?”清和放下书卷:“不公,是世道的常态。不公就不公,难道咱们还得费尽口舌挨个去说?

“哪来的那么多闲心?世道不公,那就让有资格发话的人去说,去纠正。该是我的跑不了,我想要的,谁也夺不去。”

柳琴笑道:“陛下的心在小姐这,谁又能夺得去呢?”

她拿话来打趣,清和笑了笑,怎一个俏丽端庄?

左右诗文再也看不进去,她端起香茶慢饮两口,闻了闻清淡的茶气,脑海浮现的是池蘅抱她在腿上的画面。

“去【剪云院】看看。”

外面下着雨,柳琴柳瑟忙着准备出行的物什。

【剪云院】与【绣春院】毗邻,柳琴撑着一把七十二骨节的大伞,没教雨滴污了自家小姐一根头发丝。

空气弥漫湿润的泥土味,清和步履优雅地走在雨幕,不自觉又开始想念她的阿池。

阿池曾是‘沈微’时就住在【剪云院】,她不能贸贸然入宫,唯有旧地重游缓解相思。

因着这是当今陛下住过的地方,踏进门一切都保留原样。

“你们先出去罢。”

“是,小姐。”

柳琴柳瑟折身出门,留下清和一人在房间睹物思人。

看来看去,她抬腿走向内室。

失去记忆的‘沈微’外表温和,内里极具领地意识,像猫,看起来乖巧无害,亮起锋利的爪子人们才能看到她的凶悍。

寝居之地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情,她不准下人随意进出她的卧房,是以此地还保留着昔日充满生活气息的样子。

床前帷帐卷起,被褥叠得齐整,就连桌前的茶杯都规规矩矩倒扣。

清和唇边笑意扩大,似是透过眼前的种种,看到一个初来乍到万事随心又对万事有着警惕心的孩子。

‘沈微’是阿池内心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好奇、贪鲜、直白、纯粹,笑时灿烂明媚,不笑时乖巧纯真,怀着对心上人的满腔爱意,清和着手为她收拾房间。

这几日她想睡在【剪云院】,被褥搁置多时,总要换新。

她顾自忙碌着,不想假手于人。

无意翻到软枕下的袖珍小木匣,神情一怔,纤长的睫毛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