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之事她都听说了,心肝颤着,很怕儿媳有个好歹,更怕她有个好歹,女儿受不了刺激直接抹脖子殉情。

沉钝的意识慢慢有了两分清明,清和嗓音沙哑,声弱如蚊地喊了声“阿娘”。

她还晓得喊“阿娘”,池夫人忙不迭地谢天谢地。

她人醒了,别苑里的诸人再度开始忙碌起来。

清和侥幸捡了条命。

狄戎破的正是时候,天降的福运分拨的也恰是时候,姜煋姜道长来得及时,她本人也委实争气。

这条命得之不易,清和懒懒靠着软枕,浑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懒得抬。

池夫人且端着粥碗一勺勺耐心喂她。

听她喊池夫人“阿娘”,谢行楼眨了眨眼,薛泠弯了弯唇,暗道小阿蘅终于不再像根木头,晓得拉着未婚妻做成年人应做的事。

小可怜沈姑娘病容憔悴,要调侃她不急于一时,至少得等人好了再说。

薛泠欣赏她这坦坦荡荡有一说一坚韧不拔的性子,怕她卧床无聊,寻了好些有趣的新鲜玩意打算予她解闷。

清和仅仅是醒了,病得下不来地,日日在别苑精养,一来二去与薛泠交起了朋友。

“你那爹又来了。”

薛泠轻扯嘴角:“你烦不烦他?”

清和笑了笑,是笑她说话直爽,笑过之后脸色苍白地倚着背后的软枕,没说烦,也没说不烦,沉吟片时,有气无力道:“请他进来罢。”

啧。

薛泠扭着水蛇腰出门。

得到女儿许可,沈延恩抬腿踏进来。

遭逢大难,女儿面容清减,病歪歪的比几年前还不如。

“爹爹。”

沈延恩扬起头。

清和却闭了眼,似是不愿见他。

闭上眼,当日模糊的记忆涌来,那股沸腾的杀意也跟着在五脏六腑翻腾,她忍了忍,忍得心口发疼,柔柔笑出声。

“让女儿猜猜。

“爹那时是不是在想,找个相貌好身段好才华好的男儿,姑且入了我的帐,解了我的渴,然后再杀了他。

“回头当作女儿被恶狗咬上一口,总好过死了强?”

沈延恩知她心性,并未作声。

清和也不需要他作声。

她缓了缓,攒了些力气自顾自道:“我知您做那决定不易,我命在旦夕,您一夜白头,都不容易。

“可女儿不想被狗咬,不是阿池,谁起那色.欲我杀谁!”

她情绪激动,骨子里的狠辣被逼出两分,片刻被理智强压回。

她睫毛微颤,捧着暖炉,指尖也没多少热乎气,垂眸哀叹:“爹爹,你让我好烦……

“您希望女儿活着,但那样活着,我宁愿死了,也不想阿池为我痛苦一生。

“女儿的心很小,容不下那么多家国大义,满了儿女情长。我只为她一人,她没了,我也就没了,她痛苦,我何不去死呢?”

沈延恩被她一番话惊得大骇!

“爹爹,您身中迷药被谢折枝坑害时,痛苦吗?挣扎吗?醒来是否无颜面对发妻?

“生不如死的滋味很难捱罢,阿娘一去,您浑浑噩噩多年,糊涂事又要做到几时呢?”

多年未愈合的伤疤被她毫不留情地撕下来,沈大将军身形一晃,面色难堪。

她呼出一口寒气,瞧起来和雪山里走出的仙子似的,然而出口的话锋芒如刀,字字句句扎人:

“爹爹,我不想成为您这样的人。

“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一步都不能错。”

第147章 爱与喜欢

狄戎,王庭。

胜利的喜悦充斥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