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宋容的人难掩震惊。

池蘅眸色幽深,倏尔一笑,浑不在意起身,瞥了大惊失色的张小二一眼:“行了,又不是第一次经这事。”

这一年来她身边的‘细作’还少吗?

多少回受伤都是来自身边的‘明枪暗箭’。

在军营,在营帐,在边关陌生的街道,在与狄戎厮杀的战场,你根本不会知道利箭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几次死里逃生,池蘅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从盛京边防大营带出来的兵,好不容易栽培出来,有几人却为她挡刀,死在‘自己人’手里。

一次是在与狄戎交战,她身陷险境,腹背受敌,最是雪上加霜之际,来自己方的阵营一柄利刃悄无声息朝她刺来!

救了她的,是她的兵。

她曾承诺过要让这些愿意信她、跟随她的人死得其所,昔日承诺言犹在耳,愈发衬着那日入目的鲜血刺红。

还有一次,是在战后休整,她被拉出去饮酒放松。走在边关笔直的街道,拐角斜斜刺来一把淬毒刀……

狄戎想要她的命,身在盛京皇城的那位更想要她人头落地!

她笑容染了一分凉薄,眉梢悬着一分被激出来的狠:“耶律赤心人呢?”

“在这!将军,属下把人带来了!”

确认战俘活得好好的,池蘅下颌轻点:“看紧了他,别被人救走了。”

“是!”

仅一年,池蘅从八品宣节校尉蹿升正四品宣武将军,可谓运朝武将晋升第一人。

时势造就英雄,军营里的人亲眼见证新星自血光升起,对她没有不服的。

跟着‘池将军有肉吃’,是兵士们常爱挂在嘴边的话。

血与火磨砺出的战将,使得池蘅蜕变惊人。

她似是又长高了。

站在那,如高山巍峨,白梅冷俏。

她望向浓浓的夜色,手伏窗前,众人皆晓得,将军又在想家了。

整整一年,将军只往家里寄了一封信,这一年怎么过来的旁人不知,他们或许知道也是冰山一角,但那冰山一角足够人心疼了。

吴有用见过少时的她,几年前两府订婚宴上池小将军明媚风流的笑颜,至今想起来都如不会褪色的风景印刻人心上。

明艳动人。

满满的鲜活朝气,如春日树梢长出最鲜嫩的绿芽。

如今的池蘅,锋芒凛冽,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笑了。

有人为她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她也为救手下的兵流过血受过伤,甚至回天乏术,在夜里蜷缩角落偷偷哭过。

池蘅重新戴上她用来遮面的银白面具。

吴有用冷不防又想起上次被袭杀的凶险,那一次混战之中,池蘅差点被杀手伤了门面。

此后便为自己订制面具,日日戴着,护着她那张彻底长开了的勾人脸庞。

“累不累?”

恍惚了一下,意识到她在问自己,吴有用摇摇头:“不累。”

他内衫被汗渍浸透,先前意识到着了人家的道,魂都要吓没了,紧赶慢赶赶过来,哪还晓得累?

张小二和一众兵知她意思,纷纷道:“将军,我们也不累,启程罢,早点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池蘅勾唇:“走!咱们回家!”

“回家!”

“回家喽!”

……

说是回家,距离盛京也有好几百里地。

归心似箭。

彼时,盛京,柱国将军府。

池夫人数不清第多少次翻开仅有的那封家书,指腹温柔抚过每一个边角。

这封家书她保存极好,最初寄来时什么样,现在再看